信封上的字迹嘛……
字迹也对,上学时袁华写字就好看,毕竟家庭条件好,从小就练字,父母甚至帮他请了书法老师。
不过……袁华给他寄信干什么?
夏洛带着疑惑撕开书信封口,出现在里面的是一张大红请柬,扉页上有林跃和秋雅的名字,婚礼日期已经定好,就在9月中旬,不过这份请柬不是邀请他去参加婚礼的,是发给艾朵的。
他不知道袁华为什么要把林跃发给艾朵的请柬转寄给他,是为了报复他高三时非常粗鲁地将人赶到最后一排的行为,还是为秋雅打抱不平,嘲弄他的失败。
他在马冬梅和韩大春的婚礼上说了那么过分的话,结果不仅没有拆散林跃和秋雅,还让自己陷入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绝境,他跟林跃不能比,跟袁华比较一下的话,可谓失败者里的失败者。
什么登上时代周刊的大明星。
到最后成了全世界的笑柄。
穿越者?
他是混得最惨的穿越者了吧。
想到这里感觉胸口一闷,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一头栽下床倒在地上。。
小护士本来在拿洒水壶给放在窗台上的常春藤浇水,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扭头一瞧,表情一下子变了,赶紧过去扶人,一面按下床头的呼叫器寻找帮手。
……
与此同时。
西虹市三里屯一座二层小楼内。
秋雅看着相框里的全家福一脸复杂。
齐小小站在林跃他妈身后,面对镜头笑靥如花。
如果没有那个人,站在林跃妈后面的应该是她,可是并没有气愤,委屈,怨恨这样的情绪, 想起以前和齐小小斗嘴,对方完全不CARE她, 搞到最后生一肚子闷气的画面, 更多的是怀念。
她伸出手去, 抚摸着照片里那张脸,小声说道:“放心吧, 你没做完的事……还有我呢。”
赶巧林跃由外面走进来,看到客厅里的一幕呆了一下。
秋雅并未受惊收手,很自然地转过身子。
“爸和妈呢?”
“你这叫得挺顺口啊。”
“妈让我这么叫的, 说订了婚就是准儿媳了,以前小小就是这样的,还说叫爸妈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人这一辈子也就几十年, 早叫一天,她就多听一天。”
林跃走过去把她揽在怀里:“别说,老太太的话还蛮有道理的。”
“爸妈回来看到不好。”
秋雅想要推开他, 可是以她的力气根本做不到。
“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
“刚才走到胡同口, 跟村里人聊起来时听说西街三大爷突发脑溢血住院了,这不,老两口调头去医院看病人了。”
“你就让他们自己去啊?不开车送一送?”
“他们不让, 害怕你自己一人在家呆着无聊, 就把我赶回来了。”
秋雅听说心头一暖, 其实早在上高中的时候她就知道老两口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在明事理这一点上,不比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差, 齐小小过世后,知道她照顾了林跃两年,老林还去找过她,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问她能不能别走,希望成为一家人。
这时林跃凑近她的耳边, 压低声音说道:“爸妈不在家,要不要做点不无聊的事?”
不无聊的事,什么叫不无聊的事?
她又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儿,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斜了他一眼, 又使劲挣了两下, 看似反抗, 其实欲拒还迎的意思更多一点。
谷猇“你昨晚不是刚要了吗?”
“过去这么多年,想把欠你的还了不好吗?”
“等等。”
她忽然按住林跃的手:“我有一个问题。”
“说吧,什么问题。”
“你跟齐小小……怎么就没要个孩子?”
他的手臂缓缓落下:“这是小小的意思,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经历同样的苦难,还说希望把有限的时间都用在我的身上,我跟爸妈都做过她的工作,可是……你知道她的脾气的……”
她当然知道齐小小是一个多么有主见的人,捕捉到林跃眼里一闪而逝的怀念,把他的手拉起来,放到嘴边亲了一下。
“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
“我的意思是我不该问这个问题,起码不该在这个时间问。”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
……
枫树掉光了叶子,鲜花变作春泥,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席卷大地,街上的行人换上了加厚外套和羽绒服,在户外停留的时间明显减少,赖被窝的时间明显增加。
窗户上的冰花消了又生,生了又消,已经不知道上演过多少遍。
夏洛带着呼吸面罩躺在病床上,现在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听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滴滴声。
和以前一样,没有粉丝来看他,没有朋友来看他,就连亲妈……来探望他的频率也越来越低,只有当班的护士还能保持微笑,因为夏洛大明星很有钱,医院能够在他身上不断榨取利益。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没有了盼头,就剩等死了。
这一天, 一个人走进病房,小护士嘱咐两句后出去了, 那人来到他的床边坐下。
“洛儿……”
这一开口他就知道是谁来了,手不由自主地扬了一下。
“哥想干什么?”
他的手腕被压住。
“医生说你不能激动。”
张扬重重地叹了口气, 抬起头, 45度角仰望墙头挂着的十字架和花环, 一副难忍悲伤的样子。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倔,爸来了好几次都被你赶出去了,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哪天死了怕是连个吊唁的人都没有,唉……”
他爹里爹气地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妈的。”
被子开始起伏,床单开始出现褶皱,面罩上的雾气也越发浓厚。
“哥,你看你怎么又激动了呢,你现在这个状态,爸很痛心啊。”
张扬从椅子上起来,凑到夏洛耳边小声说道:“在韩大春和马冬梅的婚礼上,王老师说师母被神仙托梦,让她去搞电子商务,孟特娇也说自己被神仙托梦,告诉她投资玻尿酸概念能挣大钱,大春也说有神仙托梦,神仙还给他画了好多K线图……洛儿,你知道么,其实我也被神仙托过梦,但是我没有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不敢说,也不能说。神仙告诉了我一条不同于大春等人的发财之路,说只要跟着你就能吃喝不愁,如果能够把你妈追到手,那就是富贵命了,因为你就是一个暴发户,有钱以后必然放纵自己的欲望,最终毁了自己,等你把自己玩死,我就可以继承你妈……和你的财产了。一开始我将信将疑,可是后来大春他们都发了,然后医生告诉我们你得了艾滋病,我相信了。”
“本来我是不打算说的,可是你知道的,心里藏着秘密的感觉很不好受。洛儿啊,你放心地去吧,不要怨恨,爸向天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妈的。”
白雾一下子充满面罩,被子剧烈起伏,被张扬按住的手不断地抖动,十秒钟后,心电监护仪发出一声长鸣,代表心率的曲线变成了一道向前推进的横。
张扬眨了眨眼,赶紧从椅子上起来,一面拼命地挤出两滴眼泪,一面跑到门口对着护士站大声疾呼:“护士,护士,快,快,洛儿他……他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