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伙计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开辟出一条道路来,只见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袍的男子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他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一双漆黑的眼看起来深不可测,他盯着夜兰看了半天,缓缓地说道:“这些药膏都是你做的吗?小姑娘?”
白墨初挡在了夜兰的面前,冷眼看着台清远。
台清远见状,立刻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意:“不必紧张,在下可不是来捣乱的。台某是铁塔镇同仁馆里的坐堂大夫,前几日听闻了能止疼痛的膏药,药效显著,且轻巧便利,想着来瞻仰一下是何能人,探讨一二。”
夜兰轻轻拽了拽白墨初的衣服,示意他别紧张,她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微微颔首:“是我做的,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台清远低首浅笑,在抬起头时,他眼眸湛黑:“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能耐,台某佩服。”
台清远看起来儒雅,他带来的伙计却凶狠异常,不过几句话的时间,便将挤在药摊前要买药的众人赶得差不多了。
原本热闹火爆的摊位此时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的几人躲在远处不敢过来。
夜兰终于也冷了神色:“这是何意?”
台清远扬起唇畔:“姑娘,台某见你也是明事理的人,就跟你直说了吧,你卖的药膏已经抢走了铁塔镇药馆的大部分生意,别的药馆赚不到钱,委派我来告知你一声,你做的药,在铁塔镇,不能卖了。”
杨秀娘脸色苍白,颤着嗓音道:“这?我们不在这里卖,能去哪里卖?”
台清远顺势接道:“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姑娘想卖药也可以,不过,姑娘的药只能在我同仁医馆里售卖,卖出去的钱还要分给医馆四成。姑娘,如此,不知你意下如何?”
杨秀娘犹豫了,这样也不是不行,虽然要分给他们四成有些不甘心,不过总归是有钱赚,比被他们赶走强得多了。她以眼神示意夜兰,奈何夜兰并未接收。
周围的百姓们指着台清远议论纷纷,台清远却毫不在乎,见夜兰不回答,颇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姑娘如何?可同意我这提议?”
夜兰唇角轻扯:“没想到同仁药馆百年老店,居然沦落到使出这种手段,有这个欺负人的功夫,不如多琢磨一番,想出更好的药方。”
话音落下,台清远哈哈大笑:“姑娘说的有道理,不过台某不过是一坐堂大夫,前来逼迫姑娘实属身不由已。不如这样,过些时日便是三年一度的医药大会,普通人夺冠,正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到时台某也会参加,若姑娘能在医药大会上战胜台某,台某便不再插手此事,台某还会劝东家也不插手。这铁塔镇,台某自认也算说得上话,没有同仁馆的参与,其他医馆不过小鱼小虾,相信姑娘能应付得来。”
夜兰略一思索,答应了:“说话算数,我答应了,到医药大会那天,我定会参加。”
台清远道:“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沈夜兰。夜晚的夜,兰花的兰。”
台清远点了点头,又说道:“倘若沈姑娘不幸落败,那台某方才说的条件,姑娘想不答应恐怕都不行了。”
夜兰抿唇笑得傲然:“夜兰绝不会输。”
台清远轻笑:“沈姑娘可要小心,台某可是誓要在医药大会中拔得头筹的。”
说罢挥了挥手,示意身后伙计们跟着他离开,伙计们互相看了几眼,有些犹豫,有人大着胆子说道:“台大夫,东家叫我们把她们赶走,不准在这里卖了。”
“哦?”台清远许是没想到有人会质疑他的指令, 原本已经转身要走的身子顿住了,回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走,听不懂吗?”
那伙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立刻紧紧跟在台清远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伙人忽然而至,又忽然离开,夜兰眼眸凝重,这台清远,看起来并不简单,一个普通的坐堂大夫,为何会让同仁馆上下对他如此畏惧?
白墨初温暖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头顶,拉回了夜兰的思绪,少年好听的清澈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想了,既然答应了他就安心应战,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在你的身边。”
夜兰闭上眼,忍不住嘴角微勾,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是心里好像有一股暖流涌过,不得不说,她很受用。
卖药的过程很崎岖,万幸总算是把他们带来的药全都卖了出去,不仅如此,她的手里还有一大批订单,照这样看来,要不了多久,她们就能还清李家的债了。
杨秀娘抱着盛银两的箱子,呆呆地望着一个方向。
夜兰跟着看一眼,什么都没有。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李家的路只有杨秀娘去过,她看得一定就是李家的方向了。
“娘,回去数一数银两,明日把钱都带着,我们去接夜香回家。”
“可是,”杨秀娘眼露凄怆之意,“这些钱还远远不够,那李家又不傻,他们能放人吗?”
夜兰胸有成竹地说道:“娘,我有办法让他们放人。”
“真的吗?”杨秀娘忧转喜,“兰兰,夜香能不能救出来就靠你了。”
夜兰重重点头。
白墨初紧紧地盯着她,心中喟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之意。
第二日,怀揣着五百两白银,站在李家的大门口,杨秀娘惴惴不安:“夜兰,我们就五百两,这就进去吗?他们会不会把我们给赶出来啊?”
白墨初抱着胳膊略微有些不耐烦,然而他不发一言,抬眼看向天上,那里,排成“一”字的大雁正缓缓飞过。
夜兰说道:“娘,都到了门口了,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跟我进去吧。”
“好好好。”杨秀娘抱紧了胸口的五百两白银。
几人还没进去,就被下人拦住了,小厮一听他们是来还银两的,立刻不见了踪影,不一会儿,张四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