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兰不明白,白墨初却知道,这会儿的玄一教教主,可能还没有变成前世他出现的时候,做尽坏事的大恶人。
“我知道了。”半天之后,白墨初终于说话了。
他翻着手边的书信,说道:“朝廷这回做事情雷厉风行,这些日子以来,该做的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所有的救灾活动正有条不紊的进行,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洪水引流,朝廷派人重建了家园,过几天,我就要把这里的人迁移过去了。”
“那很好啊。”夜兰又中地感到喜悦,虽然没有现代的效率高,听起来已经很快了。
“所以,”白墨初合上手中书信,看向夜兰,说道:“我要把你送回铁塔镇了。”
“这样啊,”夜兰心中的喜悦一扫而空,她说道:“既然这里没有我什么事了,那我就回去吧。”
回去也好,她也有些想沈溪风了,还有青书,这么些日子没见,也不知他长高了没有。
“嗯。”白墨初点头,“那就明日出发吧。”
他劝夜兰收拾行李去,神色间有些仓促,夜兰总觉得他好像有些事情瞒着她,从前他都大大方方地把书信摊开,这回,他有意无意地遮挡住书信上的字,生怕被她看到一样。
夜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道:“你好像在着急赶我回去。”
“有吗?”白墨初微愣,又变回正常神色,他说道:“你不收拾东西也行,反正明天一早就出发,马车定好了,漏下了什么我再给你带回去。”
“这么着急吗?”夜兰问道。
白墨初回答:“早些回去吧,也许,铁塔镇有人需要你。”
白墨初似乎意有所指,夜兰见状,也没说什么,回到自己屋里收拾了一些东西。
屋里整整齐齐,她平时看得医书就放在桌子上,她自己本身就是个严谨的人,有时候有人生病,她着着急急出去了,白墨初闲来无事,也会来给她收拾好桌子。
白墨初知道,她看到自己桌子乱糟糟的,心情就会变差。
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的东西大多数都在自己空间里。
随意收拾了几个衣裙,夜兰没什么事干,拿起医书看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果然如白墨初所说,天微微亮,马车就来了,夜兰匆匆洗漱了一番,就跟着白墨初上了马车。
马车上,白墨初的脸色不好,似乎有心事,他沉默着不说话,夜兰识趣地闭上了嘴。
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昨晚上翻来覆去的没有睡着觉,也不知为何,心跳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烧,给自己把把脉,脉搏跳动地低沉有力,很健康,也没有病。
半天找不出来原因,折腾到大半夜才匆匆睡去。
这会儿白墨初不说话,她正好靠着车厢假寐。
车路还算平坦,没有很大的颠簸,夜兰闭着眼睛,许是白墨初在身边的缘故,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梦乡。
睡梦中,她感觉白墨初把她的身子挪了过来,靠在了他的身上。
一声长叹,叹的夜兰心中不安,她想起来问问白墨初发生了什么事,终究是抵抗不住睡意,又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果然是在白墨初的怀里。
夜兰睁开眼,对上白墨初的视线。
她吓了一跳,白墨初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难道她睡了多久,白墨初就盯了多久吗?
她赶紧起身,连连道歉:“腿麻了吧,抱歉,我昨晚没睡好,一上马车就困,睡得太沉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想到自己躺在白墨初的怀里睡觉,她的脸上就飞上了几抹红霞。
“没事。”白墨初毫不在意,动动双腿,示意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她很明显看到自己把他的衣服都压皱了,白墨初怎么整都整不回来。
她赶紧转移了话题,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还要多久才能到铁塔镇?”
白墨初回答道:“一天一夜吧。”
如今他们已经是马不停蹄,休息的时间很少了。
“哦哦。”
肚子适时地叫了几声。
白墨初善解人意地从身后拿出吃得,是油纸包着的烧鸡。
把水、干粮和烧鸡递给夜兰,白墨初示意她快吃。
夜兰迟疑了一下,又递了回去:“你先吃吧。”
“我吃过了。”白墨初嘴角上扬。
夜兰见状,这才做好,把烧鸡放在膝盖上,打开油纸包,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夜兰察觉到白墨初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她转过头去看他,他立马就收回了视线,佯装无事的样子。
夜兰无奈,告诉自己免疫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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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去,他们到了铁塔镇。
夜兰下了马车,白墨初却跟她挥手告别。
白墨初神色复杂,嘱咐夜兰赶快回家去。
夜兰莫名其妙,她不回家去干嘛去?
白墨初走了之后,夜兰回到家,才明白白墨初的意思。
家里一团糟,乱七八糟的东子扔的到处都是。
夜兰心慌,赶紧跑进去去找沈溪风。
这时,屋内传来了一声怒吼,是杨秀娘的声音:“不给我钱,我就把家里东西都拿去卖了,也能抵了债了。”
沈溪风同样满含怒气的声音响起:“你敢!我看你敢!家里的东西都是兰兰一点一点置办的,你要是卖了,她有多伤心?”
“她的东西,能有我的命重要吗?”杨秀娘尖叫着说道。
“你!”沈溪风怒气冲冲,“谁让你背着我们去赌博?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从前的一点娴静!”
杨秀娘突然软了语气,她哭着哀求沈溪风:“三郎,三郎,好三郎,你就把钱给我吧,行吗?你给了我钱,我保证,再也不出去赌了,她们再喊我我也不去,从此之后,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当一个好娘亲,你看行吗?”
“三郎,三郎,你总不能让孩子们没有娘亲吧?青书还要考功名,夜兰还没有出嫁,你若不给我钱,让赌坊的人活活把我打死,那他们的名声可怎么办啊?你说是不是啊,三郎?”杨秀娘进一步威胁道。
沈溪风语气悲哀:“你还记得夜兰没出嫁啊,你还记得青书没有考取功名啊?你记得这些,怎么还去做这种丑事?”
杨秀娘又一阵软磨硬泡,沈溪风坚决不松嘴,她怒了,指着他骂道:“你个老东西,再不给我钱,我就去沈氏医馆闹,让你看看丢不丢人,你凭什么不给我钱,都是兰兰挣得钱,你干嘛拿着?”
沈溪风说道:“你知道是兰兰挣的钱,你还好意思要,这些钱都是兰兰的钱,我给兰兰攒着,出嫁用。”
“你疯了吗,你个老东西?”杨秀娘的语气中是不可置信,“她又不是我们的女儿,你给她攒着什么钱?当初说好的利用她挣钱,你现在倒好,又把她挣得钱都留给她了,那我们留着她干什么?”
夜兰要推门的身子僵住了。
沈溪风语气中有些着急:“你说什么呢?谁说留着她挣钱了?兰兰是我们的孩子啊!”
“别装了,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杨秀娘嗤笑道:“你早就知道她的里子换了个人,当初我跟你一说,你说你生病了,暂时需要有人撑起这个家,就一直留着她,后来见她本事大,挣的钱越来越多,也没提这个事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老东西!”
夜兰轻轻地推开了门,家里的门整天有人擦,推开门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沈溪风和杨秀娘吵得太忘我,竟一点儿都没有发觉。
夜兰看到了沈溪风,许久未见,他尽显老态,双鬓微微发白,脸上疲惫不堪,算起来,他也不过四十出头而已。
沈溪风疲惫地闭上了眼,揉着眉心,他心里一片荒凉,秀娘,杨秀娘,这么几年过去,她怎么变成了这副市侩模样。
半晌,他终于开口:“要留下她的人是我,真心把她当成孩子的也是我,你心有芥蒂,刚才说的那么多话,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罢了,秀娘,兰兰对我们不好吗?你为何还没有包容她?”
“好吗?”杨秀娘夸张地笑,眉目狰狞,丝毫不见往日的慈爱:“你见过哪个家里是闺女当家做主的,这么多年了,我做什么事都要看她的脸色,她早都凌驾于我之上,在她身边,我像个丫鬟一样唯唯诺诺,她这样做,哪里把我当成亲娘了?”
沈溪风无奈道:“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兰兰从来没这么想过,她的心思全在医馆里,全在治病救人上,哪里会关心这种家长里短?”
他又说道:“秀娘,我们只是平头百姓,没有大家贵族里的勾心斗角,你不要陷入太深了。”
杨秀娘冷哼一声,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快给我钱,没有钱还债,我都不知道我自己会做出来什么事。”
“爹,娘。”夜兰终于出声。
听到夜兰的声音,两人脸色一变,皆是震惊回头。
看到夜兰静静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两人的脸迅速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