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旧案重查
月上高楼,满脸凝重的萧庭生终于踏着满地银霜归来,远远便见兄弟俩并肩立在大门前,他不由老怀大慰,能有如此孝顺佳儿,此生足矣。
“父王!”
“父王!”
兄弟俩齐齐行了家礼,萧平旌立即凑到萧庭生身边,关切问道:“父王,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
萧平章虽未问出口,但即便是夜色也不能遮挡那眼里的关切。
“陛下想起了一些旧事,说与我听,我便与陛下一起回忆当年,便忘记了时辰。”萧庭生拍了拍萧平旌的肩如此回答,而后向着萧平章道:“平章,你与我去书房,我有话与你说。”
看着萧庭生与萧平章的背影,萧平旌搔了搔脑袋,这种事情常常发生,故而他心大的回房睡觉去了。
书房中,萧庭生与萧平章相对而坐。
萧庭生细细打量着萧平章,目光似是透过他看着谁,眼里各种情绪交杂,久久未曾说话。
从下午回府后萧平章便一直揣测萧歆召萧庭生的用意,现见萧庭生此番模样,不由冒出一个颇为荒诞的猜测:难不成陛下和父王谈了大半日的,是他父亲?
这时萧庭生说话了。
“陛下召我入宫,确实是忆起了当年。”
萧平章收敛思绪,仔细的听着萧庭生的话。
这时萧庭生问道:“平章,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关于你父亲以及莱阳王的事吧?”
萧平章道:“记得。”
先前认为有些荒诞的猜测竟然隐隐有些沾边,萧平章安静而认真的听着,这时萧庭生忽然说了一句话,一直稳如泰山的面上终于变了。
“平章,陛下决定让你暗查此案。”
向来沉稳的萧平章此时满是愕然,既然要暗查昔年旧案,当是事有疑虑。而陛下竟然让他来查,难道……他眼前闪过很久远了的记忆,他其实与父亲相见得不多,也就是在父母自尽前不久,父亲还亲自教他算术。他们临终前,眼里只有对他的歉疚,却并无愧悔之意,他的父亲……或许从未变过吗?
想到这个可能,萧平章屏气慑息,强自镇静的问道:“父王,为何要重查旧案?”
即便他强自镇静,那问话的声音亦隐隐有些颤抖,情绪波动如此之大,萧庭生又怎么可能没发觉。
“事情发生得突然,没有一点征兆,原本陛下与我皆以为是过于疏忽,以至于到无法挽回时才得到消息。今日与陛下回忆,忽觉得这案子结得太过顺利,翻阅案宗也未见破绽,但陛下与我皆觉得其中或许有什么内情。”萧庭生将事情缓缓道来,而后道:“平章,陛下与我查案并非专长,若是真有内情,未必便不是针对陛下与我设的局,是以我们查不到半点破绽。但此案若要重查,现并无一点证据证明案情有疑虑,所以只能暗查。你向来稳重,又心思缜密,此事交予你去办,陛下与我都很放心。”
理智告诉萧平章应当拒绝,但想到那两个决然自尽的身影,这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陛下就这么信他,他怎么就能肯定他不会因为私心,伪造出来什么来为他的父亲和莱阳王脱罪呢?萧平章眼角浮起泪意,张了张嘴想要婉拒,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萧庭生起身行至萧平章身前,俯身将手拍在萧平章的肩上:“平章,莫要说什么避嫌的话,你是陛下与我看着长大的,我们知道你是个怎样的孩子。无论查出了什么,我们信你。”
对上萧庭生信重的目光,萧平章心内升起感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道:“孩儿明白了。”
而后他郑重承诺:“定不让陛下与父王失望。”
萧庭生点头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多好的孩子,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回复了先前的清明,萧平章内心一阵火热。但他亦未因此忘记先前欲与萧庭生说的话。
“父王,孩儿亦有话与您说。”
萧庭生坐了回去,道:“你说。”
将濮阳缨以及萧元启的事细细说来,完了后道:“父王,孩儿与皇后娘娘做了保证,必不会让元启步入歧途。原本这事并不难,如今墨淄侯插手,孩儿担心,本欲与父王商量寻计,但现在既然要查旧案,恐会因此忽略,还是得请父王多多留意他的情况。”
“元启这个孩子……”萧庭生再度忆起当年的萧韶,点头道:“他是韶儿的孩子,无论当年的事是否有隐情,都应好生教导,这点是我疏忽了。平旌最近除了接送林奚外整日无所事事,为父便亲自督促他武艺,既然元启亦在学剑,便让他一起来。”
萧平章道:“父王受累了。”
“这算不得什么,这些年平旌亦亏了你的教导,为父反倒没做什么。”萧庭生含笑点头,忽而叮嘱道:“你忙归忙,小雪的身子还是得留意着,现已七个月了。你母亲怀平旌的时候很敏感,情绪常常低落,小雪固然有些大大咧咧,但经历了那阴司,未必不会突然不安,你莫要疏忽了。”
“是,孩儿记下了。”事情谈到这里,应也差不多了。而萧庭生今日整日都未曾得闲,毕竟也不年轻了,应当好生歇息,故萧平章起身向着萧庭生行礼,道:“夜已深,父王亦当安置了。”
萧庭生点点头,便与萧平章一起踏出书房,父子二人各自回房,却都无法入睡。
蒙浅雪近日浅眠,有一丝风吹草动都能惊醒。之前萧庭生大半日未归,萧平章虽担心却也不敢留形于色,萧庭生回府时他阻止了她起身,自己去门口迎接。而后蒙浅雪亦无法入睡,便一直等萧平章回来。
此番萧平章面上虽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但蒙浅雪却轻易的发现了他的情绪很不对劲,便一下子坐起身来,吓得萧平章心里一跳,赶紧扶住:“小雪,你小心些,你现在是双身子了,可不是一个人。”。
蒙浅雪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平章哥哥,我甚至没那么脆弱,这些天快闷死了。你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好像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