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这么说,如果生灵可以不依赖外界的法则,于自身形成一个内世界。那是不是说,之后所有的天地规则,将不再对此产生约束以及压制。”
烟雨楼二层靠栏杆处,一个一脸调侃模样的中年大汉,眼神轻佻地望着那站在高台上的曼妙女子。
关于女子刚才说到的法则与天地压制之间的关系,这群完全来凑数的大叔倒是不忘来刁难别人一番,好让本就无聊的时间,更好的流逝。
司徒瑾宛抬首,笑着望向那个姿态十分懒散的男人:“如果按照内世界这个设想,那个生灵它本身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它不需要依赖于这个外界的任何法则与元素,也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内循环过程。自然而言,天地规则,将不再对其产生作用。”
“但……”司徒瑾宛眼眸中一道利芒闪过,那个被她盯着的男人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把寒冷的刀锋抵住了喉咙:“就立足现在体系理论而言,这个假设,从古至今,从未成立过。”
“因为存在这个世界的任何生灵,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这个大世界的规则纳入它所存在的体系之中,它已经在体系之内,就代表,它绝无可能跳脱体系之外。可曾明白?”司徒瑾宛的话语像是说给那个心惊胆颤的男人听,但实际,却是对着下方那一群端坐的学子。
男人重重的点了点头。在那女子移开她的目光之后,压在心头那股重压终于缓缓消逝。
此时的他,都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觉得这女人挺好欺负。
“如果一开始,那个生灵就存在于另一个体系之外。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而是存在另一个世界,当他将自己的力量渗透入另一个世界,间接的,他是不是可以不用接受这一个世界的法则压制?”
当众人以为这个问题已经结束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却在这片空间缓缓响起。
他(她)们纷纷找寻声音的来源,只见栏杆处一个模样精致的少年眯着双眼,姿态端正,一脸认真朝着司徒瑾宛询问道。
对于这个在面容上比他(她)们还小的少年,不少的人对其抱有好奇。
站在高台上的司徒瑾宛顺着声音望向了桂木这边。只不过,在扫过那个趴倒在案桌上的李子邯的时候,瞳孔在那一霎那间收缩。
虽然她是个动作很微妙,但桂木还是注意到了。
“当然不可以,无论他身处哪一个世界,都需要依赖法则的力量。而且不同体系的法则释放,会造成不同的差压效果,形成高等级对低等级的一种压制。就像我们身处的这片星空,不同的星球,代表着不同的体系。如果我从这里去到那里,我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体内法则之力的缺失和我运用另一个世界法则的压制。”她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笑容,看不出什么变化。
“怪不得了。”桂木似若有所思的低首低呤。
在下山的时候,他那个抠门的师兄便告诫过他,《生死逍遥经》、《命体》与精神力是禁止在这个世界动用的。
前者他理解,是因为所处的阶位太高,会影响这个世界原本固态的规则。
想来他那个抠门的师兄也并不清楚,自己那尊《命体》的神明可以遮掩住天机,将《命体》的力量释放。
而精神力,当时他就想不明白了,他那个师兄也不告诉他个所以,便将他强行轰出了内门。倒是没想到,在这里,会有人替自己解决这个疑惑。
精神力,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敏感脆弱的东西。它十分依赖于外界的法则,很多时候,它便是依存在法则以内的世界生存。
因为精神力对使用者本身会造成十分恐怖的重压,每一次动用精神力,都代表着肉身的受损。
所以,修行神一系的生灵,会把体内大部分的精神力依存在周围的时空之中,以此来减轻身体的负担。
可这,却也间接导致了,精神力与法则之间形成一个牢固的共生关系。
桂木的肉身有《命体》的加持,再配合他境界较高的修为,所以勉强可以容纳那庞大的精神力,不用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冒着风险,将精神力外放。
可由于他的精神力长期以往过于依赖域外的高等法则,导致精神力本身变成了一种高强度的异质法则。
一旦他将精神力释放在这颗星球上,不对等的法则差,会在彼此间形成一种强烈的排斥。作为主要载体的桂木,自然是首当其冲,成为两种法则之间的对冲载体。
桂木抬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先生知识面真广,如有机会,还希望能与先生再探讨一番。”
桂木这番话语倒是没有夸大,就这个女子的理论知识,比之他宗门内的一些整天躺在书屋的糟老头要好得多。
按照他当年先生的教导:业各有所专,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引以为傲的知识。
司徒瑾宛对于桂木的话语,微微领首致意,看不出喜悦还是不满。
可就在这时,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众人心中涌起,气血压不住的沸腾。
“呼!”
带着热浪,高大的身影在那众人后方缓缓行来。
他行的很慢,可每一步,都带着浑然升起的势。同为少年年纪,可却没有一个人胆敢直视他的目光。
来者,灵武竞技场第七任新晋王者,也是历代最强的天姿者——骆英雄。
司徒瑾宛将放在桂木身上的目光收回,望着这个已经迟到许久的王者。
叶木青离在那个高大男子进入这里的那一瞬间,便已感知到,那副身体里所蕴含的恐怖力量。
骆英雄在行至众人背后,便停下了。只见他仰首,直视着那上方某个小小的人影。
然而,未等他露出喜悦的神色,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在他脑海中响起:“待会结束,过来找我。”
然后,众人只见这位姗姗来迟的新晋王者先是仰起头,再低下,中途,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化。
“欢迎你!”司徒瑾宛缓步行下高台,走到高大少年身边,向其伸出一只手。
只见其掌握成拳,轻轻碰上司徒瑾宛伸出的手掌。
“呼!”
那个跟在骆英雄身后的中年男人也在这时匆匆赶到,看到司徒瑾宛的一瞬间,立即低下了头,遮掩住了面容的紧张。
司徒瑾宛未曾理会,轻轻摆手,将他支到一边。
此时,那高高搭起的高台,不知何时多了两张案桌。
而其中一张,一个面容苍老的白发老者正坐在其上,对着底下那群学子与上方那明显安分了许多的众人,持茶行礼。
司徒瑾宛领着骆英雄来到那高台余剩的一张案桌上,做请姿,随后,朝一旁的老人行了一个手礼,缓步退到了幕后。
“各位好,老朽是书砚的执事长老。”老人居着身子,苍老的面孔带上和蔼的笑容,与众人,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在听闻执事长老这个词后,栏杆处那些不怎么老实的家伙立马端正姿态,瞪大双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书砚的执事长老,在外,便代表着书砚阁对外的身份。拥有独一无二的处事权,可以先斩后奏。
在书砚,是仅次于执法者与阁主的存在。
“接下来,武会,便由老朽负责了。”
挥手,一张犹如水墨浮动的山水画隔在众人之间,立于这烟雨楼的高处。
“这幅画名叫山水之漪,是当年画圣诗莱亲手笔墨之画,拥有测试道运的秘力。
遵循道的指引,顺其自然,方能行到岁末终章。
有兴趣的,可以上前,不妨一试。”老人的话语虽下,可全场却未有人动弹。
因为,这道运,是妙不可言的冥冥规则,是残忍的命运齿轮。
它能指引你的大道走向,也能让你对自身价值产生怀疑。它能测出一个生灵的天赋,也能测出你的终末。它能测去你日后的气运加成,也能让你对命运产生绝望。
当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你是个废物,即使你有再强的信念,也无法抵住那命运齿轮的安排。
书砚此举,自然是得到各家族以及灵武城城主的允许。毕竟,道运这种,可不是小事。
“我来试试。”在众人迟疑之时,那一袭青衣的叶木青离已离座而去。
作为灵武城公认的第一天才,他的行为即是合情合理,也是出人意料。
众人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有些佩服他的胆色。或者说,佩服他的自信。
只见他将手掌触碰在那犹如水墨的画卷之上,条条曼妙的纹理开始在画中扩散。
蒸腾起的云雾,开始笼罩整一幅画卷,内里,竟有轰雷般的声响传来。
“砰!”
众人表情有些错愕,只见画中云雾散去,一座高耸的冰山上方生长着一株青色的小草,金色的根茎蔓延整座冰山,清晰可见,犹如生命对传承的延续。
所有的画面,仿佛幻觉幻想。
叶木青离也是呆呆的望着那株青色的小草,渐渐入了迷。不知觉间,在他手掌触碰到画卷的地方,冰山中金色的根茎逐渐蔓延到他那白皙的手臂上。
“呼!”
当雾气散尽,叶木青离逐渐回过神来。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睁开的双眸,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只知道,在这一刻,灵武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步伐更加坚定了。
“真有这么神奇了吗?”栏杆处,那些动作小心翼翼的大叔正小声嘀咕着,似乎对这玩意儿很感兴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