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泉言山脉到清泉县,路程不算多,也不算少。桂木就算不能动用精神力的力量,也还有五镜体修的体魄,赶路起来也算是极快。只不过,他在半路山坡上睡了一觉,且对路上的风景毫无放过的意思,走一路看一路。结果,从泉言到清泉就用了两天。
在清泉县的城门前,只有一队守卫,大概都是一些一境的体修。一个短袖黑袍少年出现在城门外,挑着黑木大摇大摆进入了城墙内。一般情况下,清泉县对于进出的人口,无明显的管制,毕竟做生意,本就是奔走四方,进出往来是常事。
短袖的少年扛着木头走在街上,回头率是极高,但却无人搭讪。桂木不禁暗呼‘浪费老子的青春年华’。
他路过一家包子店时,闻着肉馅的香甜,想了一会。走上前去。
“老板,你这包子能赊不?”
包子店的老板是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男人。他眯着厚厚的眼睛,一只手放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扫帚。桂木看着老板的神色有点不对,于是又想了一会。
“老板,看着我肩上了木头没?不是我吹啊,这玩意老值钱了,换你的包子店都没问题。诶,你这人咋回事?咋拿上家伙了,喂!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救命啊!打人了!打人了!”
包子店的老板看着一身肥肉,追起人来那叫个疯狂,抡起扫帚就是一阵狂打。
“呸,哪来的小鬼,敢到你爷爷家来骗吃,真是找死。”
包子店老板望着跑远了的黑袍少年,狠狠的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收起扫帚,班师回朝。
另一处,桂木跑着跑着,就迷了路。转头看了看前后方,发现那个暴躁的大叔没追上来后,才松了口气,但又忘了那大叔包子铺的方向,只能随便挑个方向骂娘。骂完后,他才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与物,发现,身在异地,举目无亲。
“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今日在下初到贵宝地,因身已无盘缠,故在此卖艺,望各位有钱的捧钱场,没钱的捧人场啦!先谢过大家了!”
在桂木的左手边,一个江湖人士手拿长剑,顶着嘴巴,一点一点的把长剑往口里送,周围有些胆小的观众纷纷捂着眼睛,怕见到血腥。只见那人淡定自若,将长剑吞到只余一个剑柄。而后,又缓缓将长剑拿出,呈现在观众面前。顿时,掌声如雷。他的另一个伙伴拿着一个小碗,在人群中逛了一圈,拿回之时,碗中竟有不少的钱财。
清泉县这里商业发达,环境优美,能在这定居的都是些有钱的人家。不少江湖落魄人士都会来这里碰碰机会,看看能不能当个大户人家的护卫或者护送商队之类。像这种表演的也不在少数。
桂木偷偷挤进了人群中,与他人一起观看这场江湖艺演,一起捂眼,一起叫‘好’。当然,别人拿着个碗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可不会傻乎乎的一起交钱,最多那个‘好’字叫大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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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从当空落到了西北方,在清泉县一条宽敞的大街上,一个短袖少年站在人潮拥挤的大街角落,在他的前方放着一把不知从哪弄来的长剑。
“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今日在下初到贵宝地,因身已无盘缠,故在此卖艺,望各位有钱的捧钱场,没钱的捧人场啦!先谢过大家了!”
黑袍短袖少年正是从隔壁大街上偷师学艺后,跑来青出于蓝的桂木。桂木原本不想喊这句这么掉身价的话。他想了很多,例如‘在下西北砍王,初到贵地,由于手头上暂时没有刀,想问各位借点钱,买把刀,好方便我砍人;我乃是天上文曲星转世,今日初下凡间,见人间风景正好,便想游历一番,乃何手上无人间俗世的钱银,不知哪位有缘人愿供献出一丝;贫僧是东土大唐来的高僧,一路上看尽人间丑恶,对人世间的恶态深感疑惑。直到近日,贫僧才想明白,众生的恶态来源于金钱,金钱乃是万恶之源。所以,恳求路过的施主,将你身上的万恶之源交予贫僧,好让贫僧超渡这些害人的妖精;吾乃是一只修炼千年……’。但最后的最后,还是向现实低了头。
街上人来人往,有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有行走四方的商人侠侣,有无所事事的浪子游客……一些人对这年纪尚小且衣衫不整的少年郎投去奇怪的目光,但桂木并未理会。不多时,桂木这边就聚集起了不少的看客。桂木喵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刷的一声,将长剑拿起,对着嘴巴,缓缓将长剑往口里送,周围的看客看后赞叹不已。桂木刚才在那边大街围观时,还真没看出那玩意儿咋弄。于是,他灵光一闪,强行搞了个高仿品。运用空间法则的特殊性,将放入嘴里的长剑转移到其它空间,长剑看似进入了口中,实则口里另有乾坤。这样,在外人看来,就与吞剑无误了。
桂木缓缓将长剑从嘴里拔出,而后,又用嘴巴咬住剑身。只见其轻轻一咬,长剑便断成两折。他将其中一截长剑递给围观的群众,另一截放入口中,缓慢咀嚼。这是他新想的招式,将空间中独有的侵蚀之力,注入到剑身中,使剑身内部结构变得支离破碎。这样的话,嚼剑跟咬饼干就没啥两样了。当然,以桂木目前的力量,对空间这种极耗能量的法则,撑不了多久。毕竟体修是不能运用法则的,他们只能领悟法则,将其熔炼于身体。只有精神修士和气修能运转天地间的法则。桂木由于主修精神,对练气没咋关注,在山上随便搞了几年,才勉强进入了二境内气。
嚼多而不烂,修行这条路重要的是专精而不是繁多。体气神皆修者不少,但专精者少之又少,且就算是专精者,在同境中,也不见得能争个第一。生灵的精力是有限的,每一条道路的尽头,无不是时间作怪。在有限的生命中,我们要学会如何去行走,哪条道路才最适合我们。毕竟条条大路通罗马,你的道非我的道。
当桂木将半截长剑吃下后,周围顿时响起了如轰雷般的掌声。桂木偷偷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人多了不少,心中暗喜。
不愧是我!
桂木急忙从旁边搬来一盆水,放在脚边。双手的食指指着盆中的清水。在食指间气息流转,平静的水面,变得暗流涌动。
随着桂木的食指往上提,高高的水柱从盘子里跃到了空中。在空中变换出一条水龙。水龙在人群上方游了一圈,引得众人失声惊呼,表情满是惊讶。
“大家可以尝试着将一些银钱放到水龙身上,看看它会有什么变化,相信我,绝对超出你的想象。”
盘旋于天上的水龙缓缓向下。落在人群的前方,这时人们才感受到这条水龙的精妙,活灵活现,如真的一般。它体积娇小,大概就一个成年人的手臂那么大。
位于水龙前方,有一个长相略显猥琐的中年大叔。他望着十分接近的水龙,于是,从怀里掏出一枚碎银,放到水龙身上。感受到金钱的力量后,水龙的体积骤然大了一圈,且身上有金丝游动。这一幕给在场的观众,特别是近距离感受的观众,一种极大的震撼感。
不多时,有一些远处的观众,也过来给水龙投钱,一个接一个的。桂木见此状况,便驱动如人大小的水龙游窜于人群中,每经过一个人,水龙就用头蹭一下那个人的手,示意他(她),快给钱。
当水龙游完一圈后,体积已涨到十米开外,且身上大量金丝涌动,从远处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神威浩荡的金龙。
它高高昂起龙首,对着天穹,就是一阵咆哮。而后,于空中骤然爆开,在人群中撒下一片金雨。
人们在雨中欢呼,对这场表演极是满意,或者说大饱眼福。当事人桂木对着人群微微鞠躬一下,表示结束的同时,也代表了感谢。这样的行为也为桂木收获了不少掌声。
“让开!让开!”
两个中年大汉十分不识趣的将围观的群众推开。当人群散开后,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手持折扇,一步步走得极为讲究。在他身后,还跟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
“范思修。”
“你不想活了,这么大声!”
人群中窃窃私语,让桂木听得云里雾里。
清泉县,有两大家族。一个是历史悠久的曾家,一个是从外地迁来的范家。两大家族明争暗斗许久,但却从未伤过真正的根本。
范家有两子,大子名叫范文哲,早年拜入竹山宗,现已多年未归家。小的那个儿子名叫范思修,由于哥哥去山上修行,范家子女就只剩他一人,所以,独得家族恩宠。也正是如此,为他嚣张跋扈,目无尊长的性格埋下了祸根。早些年,他还因为调戏曾家那位小姐,被午马打了一顿。
“刚才那条金龙,是你弄的?”
范思修斜卧在仆人搬来的长椅上,一只手枕着额头,一只手扶在长椅的背靠上。那个模样清秀的女子跪坐在他面前,一双灵巧的小手轻轻的按在范思修的小腿上。
桂木疑惑的望着这行为举止怪异的少年,心中寻思道,这厮谁啊?但他的思维很快就被人打断了。
“我们公子问你话呢?耳朵聋了吗?”
一个身高两米开外的强壮大汉走到桂木前面,两手屈躬,身板挺直,目光高高的往向下看着这个瘦弱的黑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