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喜儿,宾客都逐渐离开了。
只剩下芳姑他们一桌,老卢没有心思管闲事儿,一直央求她帮忙找人。
只有李桃七最上心,眼神从开始就未曾离开过那个姑娘,劝道:
“芳姑,那人真的已经死了,她现在是变婆,必须尽快处理,绝对不能让她继续给孩子喂奶了,如果再晚几天,是要出人命的!”
见李桃七相貌不凡,她也开始有些半信半疑,又看了看徐半仙儿和大胡子他们,问道:
“你们到底是干啥的?”
李桃七很少主动介绍自己,这次倒很例外。
“我是个下山道士,变婆虽然极其罕见,但我看不错的!”
“啥是变婆?你的意思是,她诈尸了?”
李桃七摇摇头,耐心解释:
“跟诈尸还不一样,变婆是在人死之后的五天,或者七天破土而出,不会说话,刚开始还能保留生前记忆和体态仪容,但时间一久,她就会逐渐丧失人性,十分危险!”
老卢只会相面摸骨,这些捉鬼降妖的手段见识还不具备,见李桃七非要出头,无奈的小声劝徐半仙儿:
“咱们实在耽搁不起了,就别多管这闲事儿了!”
芳姑可没有他这狠心肠,越听脸色越凝重,叫老卢闭嘴,问李桃七说:
“道长,那孩子母亲是我姐妹,您说的我听不太懂,但这变婆是不是一种病啊,你能给治好吗?”
李桃七果断的摇头。
“变婆就是死人化的,不是病,她身体已经死了,只能赶走!”
芳姑听着听着哀伤的低下了头。
“咳...不瞒你们说,其实他家这事儿,是挺奇怪的!”
她抬头看了眼远处正在激动相拥的母女俩,眼眶里泛起泪光。
“这孩子叫小惠,前阵子车祸,把人送去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大夫说,孩子肝脏都撞碎了,连抢救都没必要了!但是前天傍晚,人突然就找回家了,所有人都吓的不轻,过去坟地一看,坟包被她挖出个窟窿,棺材盖也开着,确实是爬出来的!”
大胡子打岔道:
“木棺材都得有个千八百斤重,没七八个男得都抬不起来,她一个女孩就算没死,怎么可能有力气把棺盖掀开?”
芳姑也明白这个道理,点头说:
“钉棺的时候我们都在场,实打实的七颗钉子,其实街坊邻居也有不少闲言碎语,但老两口闺女死而复生,大悲迎大喜,谁也不好刺激人家!”
“这可不是死而复生,这是死人回家!”
李桃七的话十分刺耳,他话音一落,大家都沉默不言了。
半晌,芳姑犹豫不决的问:
“道长,你确定没看错吧?这要出个差错,往后邻居都不用处了!”
见李桃七如此笃定,芳姑最后一咬牙:
“那成,今天张家大办酒席,亲戚朋友都在,咱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往他们头上泼冷水,等晚上忙完再说!”
回到家里,老卢还在不停的盘问江铃这个人,芳姑一门心思都在“变婆”这件事儿上,被逼的不耐烦了,叫朋友查了查,结果发现,光江北这片区域叫江铃的,就有十七个!
至于哪一个才是顾人盼的朋友,都得亲自见过判断。
临近晚上八点,芳姑鼓足勇气,领着李桃七和陈晨过去那户家里探望。
路上,她一而再的嘱咐李桃七,千万别把话说的太直接,说老两口才刚刚从丧子的崩溃中缓过神来,实在经不起太大折腾!
芳姑突然领来两个陌生人造访,张家有些不解,但还是热络的迎接进门。
她们家房子很大,装修的也好,看起来条件不错。
变婆此时倚靠在沙发上,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发呆。
房间里开着昏暗的筒灯,老头和女婿也在,一家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气氛十分寡淡。
换了拖鞋进门,就立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虽然是冬天,却开着窗户,料想他们家人也都有所察觉了。
芳姑先去逗了逗孩子,半晌,挨着变婆坐下,也不害怕,打量几眼对张妈说:
“张姐,小惠也回来有几天了,不打算领她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张妈笑容有些僵硬,点头道:
“我跟她爸商量了,看孩子也没啥事儿,不用去!”
见陈晨和李桃七脸生,又问:
“这两位是?”
芳姑赶忙介绍,“这俩是我弟弟的朋友,是道士!来家里窜门的!”
她故意把“道士”两个字说的重一些,想着如果他们有什么疑惑,能够主动一点,就更好了。
但老两口只是互相对视一眼,尴尬的没有接话。
芳姑也不着急,几句话打岔开,聊起了家长里短。
他们正说着热闹,张家女婿忽然偷偷的拽了拽陈晨和李桃七衣角,动着下巴,往房间方向指,示意跟着他走!
三人一进屋,他就匆忙的把门给锁上了。
这男人穿着体面,但说话中气不足,一看就是胆小的人。
他先是拄着膝盖船了两口粗气,张嘴问道:
“两位真的是道士吗?”
陈晨指了指李桃七。
“他是道士,你有什么事儿吗?”
他眼睛放光,就像见到了救世主一样激动,拉着李桃七的胳膊:
“道长,求你帮帮忙吧,我媳妇儿太吓人了!”
李桃七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往后撤了一下,把他的手甩开:
“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一点。”
张家女婿压低声音,苦笑不得的解释:
“今天看你们也来坐席了,你们应该知道我家小惠前段时间出了车祸的事儿吧?”
见李桃七点头,他慌慌张张的接着说:
“太怪了,邪门呀!我媳妇儿明明都已经下葬了,人竟然爬出来了,要是真能死而复生本来是好事儿,但这几天接触下来,我实在感觉不对劲!”
“她回来的当天我就闻见她身上带着一股腥臭,想着给她洗个澡吧,哎呦我的妈呀,结果发现,她先前手术的伤口,就跟敞着的拉链一样,半张肚皮都撕开着呢,你说,哪有人这样还不死的?”
光想象就觉得可怕,陈晨咽了口唾沫问:
“那你怎么不领她去医院看看!”
张家女婿绝望的眯着眼睛。
“别提了,我爸妈不让啊!后来怪事儿越来越多,我发现她光吃不拉,回来三天厕所没见她去过一次,最吓人的还是晚上跟她一起睡觉的时候....”
讲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趴在房门上,确定客厅里芳姑她们还在聊天,才敢继续小声说:
“这几天睡觉的时候更是噩梦,我发现她根本就不闭眼睛,灯一关,整个人就盯着棚顶傻笑,给她脱衣服的时候,还发现....还发现,她后背长了一层的白毛哇!”
(ps:变婆。此妖记载于《榕江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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