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人非木石
把她吓了一跳,连忙把盆放下,走到年轻人的身边,见到他一动不动,便用手在其额头上摸了摸,发觉还有热乎气,女子立即把那人扶起,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女子眉头一皱,转身回家,舀了一瓢水,凑到年轻人的嘴边,向下灌去,那人干裂的嘴唇在水的滋润之下,很快地动了一下,须臾,眼睛睁开了,见到眼前的情形,不由得一楞,再转身向四周看去,更感到疑惑不解,心里寻思,自己这是来到什么地方了?
他刚要开口,女子止住了他,那意思不外乎是,你现在还太虚弱,不要多说话。
接下来,便将他轻轻扶起,搀扶到屋内,放到一张竹床上,让他安歇。
后又去灶间升火做饭,很快,就端来了一碗热饭,让他吃。
年轻人早已饥肠辘辘,抢过饭碗,立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碗饭早已下肚。
端着碗,望着女子,面上依然露出饥渴的神色。
女子笑了,开口说话:“客官,你饥饿多日,不可一次吃得太多,不急,等过些时辰再吃不晚。”
年轻人无法,只的悻悻地放下饭碗,接过女子的一碗水,喝下。
“这个女子就是我的师母。”道士语气深沉说,至此,他的神情极其伤感,象是要从脑海中甩去些什么似的,使劲地摇了摇头。
木子柒听到这里,有些不能理解,出家人无欲无求,哪还有娶老婆的?
继而一琢磨,不对,出家人一般指的是和尚,道士则应当别论。
对了,他想起有一回参观一个道观——因为参观的太多,忘记是哪一个了。
讲解员在谈到这个问题时,向他们解释过这个问题,他是这样说的:
道家流派比较多,清修派为了成仙讲究清心寡欲,天天炼丹吃药,肯定不会娶妻。
还有天师道是讲究的风水阴阳,卜筮算卦等术,对这方面就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
一般来说讲究自身修炼,崇尚空灵的都不娶妻。讲究道术修炼,崇尚人定胜天的就不讲究禁欲。
看来,那个道士的师傅是属于后者。
夏紫凝继续叙述下去:
......
我吃喝完后,就昏睡过去,一直躺到晚上才醒来。
如所有饥渴交加的人一样,多少东西也填不满那空空如也的肚皮,我是被饿醒的,肚子一阵“咕噜咕噜”叫后,我睁开眼睛,就发现,屋里多出一个人,他满头白发,但是却面若敷粉,精神矍铄,如果不看他的头发,不听他的声音,与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没有什么两样。
当时我尚不知,这就是那个及时出手搭救,又驱小鹿将我送到此地来的道士,而这里就是他的家,那个女子则是他的夫人。
夫人当年也是如我一样,被他自路上捡来的,只不过是比我的遭遇还要凶险。
她们是从南方流浪过来的,也因家乡连年灾荒,又遇战争,兵荒马乱,无法休养生息,整个村子的人都逃了出来,路上再次遭遇乱兵袭击、抢掠,再加饥饿劳顿,不少人在半路上相继死去,最后来到此地时,已经只剩下五六个人了。
在来到此地时,又逢土匪打劫,见到师母姿色动人,他们起了歹心,杀掉其他的人后,为首的头子想将她抢去当压寨夫人。
就在她惊恐万状,哭天喊地之时,师傅恰巧自这经过,驱散了土匪,师傅本不想收留她,见其身体极度虚弱,多日无有进食,再加上方才挣扎反抗,累得昏迷过去。
师傅不得已,将其带回道观,为她调养一月之余,师母才逐渐复原起来。
至此,师傅还是不想留她在此,当与师母讲述了想将她送出山外时,师母“扑通”一声,给师傅跪下了,她告诉师傅,只要你不把我送出去,只这里,为你做牛做马我都在所不辞。
因为她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再没有一个亲人了,让她出去,无异于是让她出去送死,如果那样,还不如在这就杀死她算了。
语气之坚决,使得师傅不得不将其留下,人非木石,师傅也是一样,时间一长,彼此就有了感情。
尽管如此,师傅并不想与之结为百年之好,因为二人的年龄相差太大,师母那时年方十八,而师傅已经年过花甲,他们如果结合,显然对师母是不公平的。
这个意思是师母先提出的,她想自己孤苦一人,举目无亲,就想委身于师傅,但是立即就遭到师傅的反对,他说什么也不答应。
一方面,他要潜心修行,二则是对方太过于年轻,无论从哪方面都觉得很不合适。
可是师母心意已定,此生非师傅不嫁,她认为年龄不应当成为他们结合的障碍,富豪人家,七老八十的,还不是照样纳妾迎亲,比起他们来师傅还算年轻,再加上身体硬朗,有何不可。
在师母反复的诉求下,师傅不得已,终于同意了她的要求,两人结为夫妻。
结婚以后,二人生活和和美美,日子过得十分滋润,若不是因为我的插入,他们此生此世会一直这样过下去,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的到来,打破了他们那平静如水般的生活。
进得道观,没用我说什么,师傅便收留我为他的弟子。
一开始,他就训戒我说,现今世上有两种道人:
一种是道骨仙风,绝尘出世,悬壶济世;另一种则是,追求名利,利己损人,以术害人。
而无论哪一种,基本上都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或者说是法力。
你想做哪一种?
他神色严峻地看着我问。
这还说什么,我虽然年轻,但是这道理是懂的,如果我说出要做后者,那就必被逐出山门无疑。
我曾私下想到,即便是想做那种道人,也绝对不能在师傅面前明说,如果那样,自己就是个傻子。
师傅说这话的时候,师母恰好从身边经过,我见到,她的脚步情不自禁地慢了下来,看得出来,她对师傅的话很是注意,但是更为关注的是我的回答,她的神情看起来好象有些紧张。
然而当听到我的回话后,我见到她的表情舒缓开来,脚步重又变得轻盈无比,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出的笑容,悄悄离去了。
......
师傅不遗余力地教诲我,不是自夸,自己生性也较聪颖,没用几年,我就从师傅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至此,我对师傅始终存有一颗感恩的心,对他敬崇有加。
然而,我们的生活却在悄悄地发生了一些变化,尤其是师母,原本生性腼腆的她,平日寡言少语,甚至与师傅一天说的话都有限。
而现在不知为何,一点点的,她的言语多了起来,言谈举止之间,精神也好多了。
不但如此,整个的她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我进道观之初,能听到师母笑的时候极为罕见。而后,于不知不觉之间,我奇怪地发现,师母时不时没来由的就笑了,并且笑得十分甜美,有时我偷偷地观察一下,惊奇地发现,师母整个人出落得比以前漂亮多了,她身材苗条,走路轻盈,更为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她现在面色红润,光彩照人,再加上长相俊美,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下凡的绰约仙子。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身,收拾道观内外,挑水做饭,洗衣扫院。
因为道观中养有一些鸡鸭鹅狗,猪羊之类的牲畜,山后还种有菜蔬果木。
做完这些后,要为这些动物喂食,去菜园浇水拔草,给果树剪枝修整,中、午、晚还要为我师徒二人做饭,照顾我们的起居,一天忙忙碌碌。
可以说,她终年没有闲的时候。
但尽管这样,也没有看出她有丝毫的倦意,每天的她,都是精力充沛,精神抖擞,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
在她无微不至的照料之下,我们师徒二人生活得无忧无虑。
众所周知,道士主要靠以看风水、做法事、算命来维护生计的,也接受人间的捐赠,很少化缘的,化缘主要是和尚做的事。
与其他的道士不同,我们的道观处于深山老林之中,基本是与世隔绝,故而很少有人光顾,于是,道观的生活来源便不能依赖外界,一切均需要自己动手,才能维持生存。
以前师傅在此时,是孤身一人。
那时可以说是:不计人间岁,山栖幽复深;栽花收晚蜜,种树引灵禽;日落寒林色,风来空谷音;何缘得到此,已涤俗人心。
清闲有余,但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而师母的到来,这里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由于她的勤劳操持,他们不但自给有余,有时还接济一下偶尔进山的人们。
自此以后,我们三人生活得非常和谐融洽,那些日子里,我无欲无求,一日三餐,生活起居均有师母照顾,我与师傅二人只需潜心修炼即可。
被收为徒弟伊始,我就换上青布道袍,插上玉簪发髻,终日与青山绿水为伍,同香灯木鱼为伴,过着古板而清心的生活。
每天卯时,清脆的梆子声便打破了山间的宁静。梆子一共敲五下,三下慢,两下快,一天开始了。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周而复始地过下去,就象每天太阳从东方露出,傍晚又落于西山后面一样,不再会有什么变化。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