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料到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天,打死他连闻修也会阻止那一场盛大的婚礼。
站在充满阳光的落地窗前,望着这个高楼林立的城市,往日的满足感荡然无存,连闻修被一团晦暗的阴冷包裹住,他的心一直在颤抖,不时轻咳几声,心脏针扎一样疼痛,钱并不能给他一个健康而有活力的身体。
岁月的流逝,连闻修觉得自己真得老了。
连莉娜没了,连城集团的未来该属于谁?
是那个在连城大厦门口跪了几天的男人么?
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连闻修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剁成碎肉。
当然,这世上总有一类超然物外的人,要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真得很简单,连闻修会想到一千种办法,可连莉娜尸骨未寒,他不想那么做。
连莉娜会自己从楼上跳下去?说出去,谁信?
连闻修不是没听过温安和孟晓婉的事情,他知道女儿的德性,这几年,温安受了不少委屈,他也看在眼中,但这不是温安杀人的理由,哪个男人没有在外边养几个情人,他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放纵,可能让温安淡忘了他狠辣的手段。
“三爷,这是您需要的资料。”一个面容冷肃的中年人从外边走了进来,双眼冷厉如刀,一道从鬓角划到嘴角的刀疤,更增添了他几分凶厉。
连闻修接过来,翻了几页,大手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果然跟我猜测的一样,好大的狗胆。小刀,带他去别墅。”
“是。”小刀扭身而去,他只是连闻修手里的刀,一辈子饮血的刀,他不用思考连闻修的用意,刀只能用来执行,也知道要去带谁。
站在寒江别苑外,我一阵唏嘘,四周山野,苍木竞秀,山花烂漫,青溪潺潺,轻嗅一口,满肺生香,干净的空气,好像要涤荡自己满是浊气的灵魂,山顶隐隐传来寺庙的钟声,那是褚秀山出云寺的钟声吧?
连闻修不愧是罗城头一号的地产大佬,竟然在如此风景秀丽的地方建了这么大一片别墅。
刚走到金碧辉煌的大门口,就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拦住去路,说道:“站住,这里是高档别墅,不准靠近。”
“我要见连闻修。”我没跟保安废话,直接挑明来意。
“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连董事长是你能见得,还直呼其名,信不信,我让人把你丢到仙女岩去。”保安不耐烦地说道,真是个笑话,这小子哪里来的愣头青,你要见谁就见谁啊?
我知道仙女岩是什么地方,那是褚秀山最陡峭最危险的断崖,差不多每一年都会有人从哪里跳下去,往生极乐。
我真想哐哐地扇这小子几巴掌,可看到他们手里的电棍,咽了咽吐沫,直接秒怂,之前给连闻修打过电话,娘的,不知道这老头在做什么,直接给挂断了。
按照连莉娜给的地址,我去找了温安,可惜一点鬼影都没有,他和孟晓婉租的房子里落了一层灰尘,好像很久没人去住了,难道他一直待在第九人民医院?
第九人民医院的前身是青藤医院,曾经是托马斯神父创办的教会医院,解放后一直作为精神病医院使用。
一般正常人很少去九院,以前,我去过一次,在那发生了一些伤心的事,就再也不愿意提起。
坐进车里,跑了一上午,什么事都没办成,我觉得这一切都怪黑无常,他就是一个带来霉运的丧门星,谁见了他谁倒霉,心里一颤,左右看了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可别被这老鬼听见了,那可是无处不在的家伙。
连莉娜,不是小爷不见你老子,是他摆的谱太大,我刚点火,准备离开寒江别苑,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暗叫财神爷来了,恨不得亲手机一口。
“是连董事长吗?”
“你是谁?”刚打了温安一顿,连闻修仍是不解气,声音沉闷,走出别墅,在庭院的草亭内坐下,犹豫良久,才回拨过去,这个号码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大老板,另一个就是连莉娜,大老板肯定不会这样称呼自己,连莉娜更是死了,他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声音是谁,怎么知道这个号码。
“能详谈吗?有关连莉娜的。”跟这种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打交道,还是别来虚的,越直接越好,我深谙此道。
“你在哪?”连闻修一皱眉,关于女儿的?
“寒江别苑大门口,保安不让进。”
“你等着,我让人去接你。”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盲音,我是喜上眉梢。
没有等太久,一辆奔驰车就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一张吓人的脸探出,声音嘶哑,问道:“是你要见三爷?”
中年人的脸怎么被划了这么恐怖一刀,差点把半张脸皮给撕扯下来,我点点头,上了车,路过大门口时,特意摇下车窗,冲那保安说道:“小子,以后别狗眼看人低,小爷说了要来见连闻修,你以为是开玩笑?”
保安满脸苍白,因为他看到开车的人是谁,冷汗直冒,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收拾一下,别在这了。”中年人冲保安冰冷地说道,然后绝尘而去。
我没想到会砸了保安的饭碗,说道:“这不好吧?他只是不相信我真能见到连闻修。”
中年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闷着头开车。
我看着中年人额头拧在一起的青筋,心里不安,再也不敢直呼其名,这中年人显然是个厉害角色,不然,那保安也不至于吓成那样。
当走进草亭看到连闻修那一刻,腰板虽说挺得笔直,像一杆锋利的标枪,但斑驳的白发,显得落寞和萧索,我知道失去女儿的痛苦有多沉重。
这是一个商海沉浮多载的强大男人,亲手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这不仅仅体现在房地产上,他的产业已经渗透到生活中各个领域。
丧女之痛,痛在心底,连闻修不会表现在外人面前,他也在打量我,却一眼看穿了我的底细,一个全身加起来不超过五百块的毛头小子,居然敢提自己的女儿,淡淡地说道:“年轻人,你知道欺骗我的后果吗?”
我看了一眼站在亭外的中年人,他立马走开百米,背对着我们。
“知道,您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我怎么可能骗您?”我自来熟地坐在连闻修对面的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赞道:“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