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浩的聪明在于他不刻意地来找我,就好比一同去沙漠这件事,也是因为他们考古队里有个女的被蛇咬中了才同行。这样我很难会将前后的事联系起来,若不是他在黑暗空间遇到险境时为救我做得太明,我始终不能肯定心中的猜测。
梅姨的苦心让我觉得汗颜,也证明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我。杨文浩在被我揭出内情后,面露尴尬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开门而去。等到第二天,我才明白他欲言又止所为何事,周通与六子竟然当夜乘飞机离开了。只让杨文浩带了个口信给我,说以后好好的,别再往外面跑了。
我当场就发飙对着杨文浩大吼,为什么昨晚不告诉我?他惊愣在原地,支吾着说是周通不让他讲。气得我扭头就往旅馆外跑,跑到路边伸手拦车,陡然想起我兜里一毛钱都没有,别说飞机,就连出租车都招不起。
浑身犹如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为什么我总是遭遇这样的困境?杨文浩追了出来,他扬手拦了辆车,车子停靠在我们跟前,他说:“你如果想去追他们,那肯定是来不及了,但你如果要找他们,我陪你一起去吧。”
一路沉默到了机场,杨文浩问我拿身份证买机票,我从内袋中摸出那张临时身份证时,不由怔然。台后的工作人员在询问我们要购买飞往何处的飞机,杨文浩报了荆舟附近的城市,因为荆舟属于小城,还没有直达的飞机,需要在附近城市落降,然后再坐车过去。我突然拉住了他,幽声说:“不去了,我们回乡吧。”
杨文浩没理会我,径自买了两张最快班机的机票,又办理完登机手续后拉了我走开,他说:“你不去看一次,心是回不去的。”
辗转三个多小时飞机,又乘车,抵达荆舟时已是傍晚。古有刘备三顾茅庐一说,我则是第三次踏上这座城市了,说不出心里是啥滋味。忐忑有之,不安亦有,当站在和平街18号门前时,我怔怔凝望。
这次没有再店铺变来变去,还是那家服装店,还是那个胖阿姨坐在店内,甚至连她坐着的姿势都没变过。印象中记得周通好像称她为李凤云,我走进门,她本以为有客上门要迎上来,看见我后愣了愣,又朝我身后的杨文浩看了眼,也不知是否认出了我,她又坐了回去。
我开门见山问:“周通和六子回来过吗?”从之前他们谈话中得知,这李凤云是帮他们管理这屋子的,所以她必然认识他们。本以为李凤云又会推托,心里打算她要继续装糊涂,就直接拍案发飙,却没想这飙是没发出来,因为李凤云点了头就道:“回来过,又走了。”
“走去哪了?”
“没说,只说如果有个叫成晓的女孩来找他们,就安排住后屋楼上。钥匙也没给,说是知道放在哪。”李凤云的神色并不像说假,而且她也并不避忌与周通他们认识这事。
我掏了自己那临时身份证要递过去证实自己是成晓,却见李凤云摆摆手道:“不用看了,我知道你就是,周通给我看过你照片。”她的视线划向杨文浩,“你能住后屋,他不行。”
转头见杨文浩面露尴尬,最后商量了下,他去附近旅馆住,我留在这里。等他离开后,李凤云也没再管我,指了指通往后屋的门,就收拾东西准备打烊了。
我走进院子,并不急着去后屋,一直等到前屋传来关门声,整个安静下来。撩开门朝前看了看,李凤云确实走了。不是我要如此谨慎,而是我就没那防盗门的钥匙,周通如此说是因为知道我找到了那处暗门,想这暗门如此隐蔽,应是最好不让外人发现。
这次不是做贼,所以光明正大的一路开了灯往内,找到楼梯间的暗门进去后,顺着梯子爬到了二楼周通的房间。摆设一如上次来时模样,这情形他们应是拿了什么东西就走了。明知道不会像上次一样,某人藏在其中一个房间观测我动静,我还是将三间房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连衣柜和床底下都没放过。
等找完后就觉自己可笑,那个人怎可能会躲床底下呢?其实过了这么多天,说思绪完全放空是不可能的,但总能在沾着点边时立即回头是岸,渐渐偶尔闪过那人的影像,也不会觉得头疼欲裂了。我静躺下来,目光定在天花板上,心想周通应是猜到我不死心要追过来,所以一早交代好了李凤云,可是他与六子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又为什么不与我一起回来呢?
我意识到了这其中有蹊跷,以我们同生共死的交情,哪怕他们不让我跟着来荆舟,也会直接当面说清,除非这里面有着什么不能被我知道的秘密。到这时,还有什么要瞒着我?脑子不受控制地转到了那个人身上。
再也躺不住,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心绪焦躁。
小小,切忌心浮气躁!突然这句话闪入脑中,我的焦躁慢慢平复下来,尝试从别的角度来想问题。环视屋内一圈,目光定在那暗门上。
当初就觉得奇怪,为何一座二层楼要弄得如此诡秘,还设暗门暗梯之类的,而在我们离开前,刘悦表现得对李凤云很不放心,怕她进到后屋。如果只是有暗门,应不至于会如此在意别人发现,是这后屋还藏着什么吗?首先排除是物件,因为藏个宝贝不需要打通三间房设立暗门暗梯,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还有暗藏的空间,而那里面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此处,我立即行动,开始地毯式搜寻,但凡有任何可能设立机关的位置,找得特别细致。床底下我是直接把床板给掀开了寻,也不顾那灰尘扑面,就趴地上找可循痕迹。不用说,耗费了大量时间,却一无所获,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突然想到这是二楼,房间一共就三个,再怎么开辟也不可能出现第四个房间,往上是顶,那只有往下了。是我傻愣了,地下室最好造也最常被居民派作用场。连忙跑下楼,将楼梯间那个暗房找了个遍,暗房很小,就几平米大,我都敲遍了所有砖墙,都没发觉异样。一发狠,甚至拿影月出来割开地砖,底下都是基石。
颓然而坐,怎么会找不到?明明推理完全合理,究竟是哪一步错了?知道自己的智慧与某人相比,差了不知多少截,这座屋子可以说是他们的大本营,里面布设也都出自他手,如今我就是在与他斗智,要从他的思维角度去想整件事。
不是我偏执,而是躺在没有他气息却满是回忆的屋子,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连想放空都做不到。唯有找到事情分散注意力,才能控制情绪,而心底某处还存着希翼,觉得我像上次那般破解迷局,就有可能再见到他。宁愿认为这是他对我设的另一个局,又是考验我的。
重整士气,退回到院子,一步一步走进屋,进到暗室,爬暗梯,再三个房间来回走。这么不停步地楼上楼下走了十多趟,到第十一趟时,脑中有些清明了。盛世尧懂风水,而懂风水的人首先对房屋构架十分清楚,才能在布局摆设中暗藏玄机。我不懂风水,但有自己的笨办法,以步子来丈量空间距离,从而得到想要的结论。
三个房间两扇暗门,或许有其用意,但更多的是伪装转移,真正的玄妙只在盛世尧的屋中。以他的能力和强势,只可能把要隐藏的秘密设置在自己房间,还记得初认识时我偷偷摸进他房想要偷我的紫金匣子,被他抓了个正着,当时他是坐靠在窗前平台上的。
我测量过楼上所有墙的厚度,人根本不可能挤进去。眼前这个窗前平台,宽约五十公分,与后屋和院子连接的墙面齐平,刚我有意看了下底下这堵墙的厚度,一尺多宽,比起楼上宽了不少,但要容人也不大可能。要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唯一的方法就是利用两堵墙的十字交叉点,通常人们装修会将此处造得既牢固又宽阔,俗称是顶梁柱。
之前搜查时屋内墙角都没放过,所以我没再浪费时间在那上面,机关我找不出,但我有影月,找不到窍门就只有蛮干了。平台上的大理石很轻松就被割裂,一块块搬到了地上,然后底下的洞口也露了出来,与楼下同样的暗梯延伸往下,我毫不犹豫就钻了进去。梯子不长,只一人高,抵达下方后只有一条路往左。
现在我明白为何后屋的二层楼要比寻常屋子拔高了,是因为在层与层之间还要造一个这么供人行走的空间。走出两米就到头了,我拿手电筒照了照脚下,发现有一个方形木板,揭开来后,又看到了同样的暗梯,只是这个暗梯的长度似乎有些长。这个位置刚好是两堵墙的交界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就不会想到这里面是空心的。
敛去杂念,我将手电筒别在腰上,扶着暗梯一阶一阶向下,心跳如雷。因为我知道,每一步往下,离秘密核心就更近一步,底下等着我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