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置了新家,就有人来拜访,这可是件大喜事。
于是,铁凌霜走出阁楼,来到紧闭的大门,拔出了刀。
此处在万米深的海底,再加上蜃楼虚幻,外人根本不可能看到,此时来拜访的,绝非常人。
拎刀站在门口,透过破烂木门的缝隙,隐约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
此人是谁?
钟离九那厮?好像他穿的不是白色衣服,如果不是他,那就是嬴若洲,可嬴若洲是漆黑的铠甲,也不是白色的。
不是他们两个,那会是谁?
对了,在这蜃楼之中,也呆了许久,不知道外界战况如何,难道他们两个败了?
如果是这样,那如今站在这门口的,就是敌人了。
哼!铁家大门大户,从来没有拒敌于外的道理,不过,这木门也太破了,改天一定要换个大红朱门。
于是,铁凌霜一脚踹碎大门。
“砰!”
不知几千年的破败大门轰然碎裂,木屑如雨,爆射散开,铁凌霜紧随其后,迈步而出,立在门前,居高临下,看着前方的新居访客。
一根木钗挽起满头白发,在头顶扎成青云道髻,面色如童,水润泛红,仿佛仙桃。
雪白的眉毛,出奇的长,像是一幅门帘垂在脸颊两侧,眼神灿烂若星,带者笑意,手捧浮尘,看着持刀迎客的铁凌霜。
书上都说鹤发童颜仙气袅袅,这样的人铁凌霜今日终于算是见到了,不过她却丝毫没有见到神仙的激动,脸上全是凝重。
一看到此人,她识海深处那缕沉寂无息的火苗控制不住的飞舞起来,任凭铁凌霜如何凝神都控制不住。
如果所料不错,面前这个白衣白发白眉脸似仙桃的白老头,很有可能就是那日金陵钟山山顶,附身在吹糖老头身上的人。
是在自己意识深海留下这道火焰印记的人,也是钟离九那厮此次要引出的神,北天阳神。
他到了此处,莫非钟离九那厮已经败了?
真是废物一只。
当主人的拎着长刀横眉冷眼的拦在门口,不速之客只能先开口了。
“灵凤的女儿,气运果然非凡,今日做了这千年蜃楼的主人,北极阳符特来恭贺。”
北极阳符?这就是他的名字?
访客面带和煦春风,主人铁凌霜也不好一直冷着脸,既然还未动手,那就按照父亲教导的礼节应对。
悠悠的挽了个刀花,清脆声中收刀入鞘,铁凌霜抱拳拱手,直视来人双眼,
“济南府铁凌霜,见过北方天神,寒舍简陋,内中杂乱,今日不招待访客,你换个时间再来吧。”
说完摆了摆手,转身回园。
初次见面,就要礼貌地赶走别人,这事也只有铁凌霜能够做的出来。
走了两步,身后没有声响传来,她转身看去,来人北极阳符,却没有听话的离开,还站在原地,不过显然道德修行极深,他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依然春风和煦。
先礼后兵,既然此人不识礼节,那就以刀兵对阵吧!
铁凌霜手按刀柄,声音张扬起来,
“白毛猴子,既然是来拜见,礼品何在?”
自古乔迁之喜,访客需带重礼,来人身上空空,手中只有一跟拂尘,这种礼品,铁家小女儿看不上。
北极阳符,北方的天神,居住在九重天之上的神灵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遥遥指向铁凌霜眉心,
“礼品,早就送给你了。”
话音落下,铁凌霜眉心一道金黄火焰印记浮现出来,周身控制不住的燃烧起汹涌炽热的火焰。
异象突临,心中虽惊,但之前经钟离九提醒,铁凌霜早知道有此种可能,并未慌乱,紧紧握着刀柄,凝神静气,心入识海,只见原本小小的一缕火焰,现在已经烧成了一座火山。
大火滔天,虽然没有感觉到炽热气息,但只是看着,她就觉得周身气血沸腾,压制不住,若是按照这种势头,势必会焚尽一身精血。
拦不住,索性不再阻拦,铁凌霜放开心神,任由熊熊烈火蒸腾,长刀出鞘,闪身飞掠到来人身后,周身火焰尽数涌向长刀,人刀合一,拦腰横扫而出。
就算敌人是北方天神,连钟离九那厮也不是对手,可一动起手来,铁凌霜不再有任何后退的幻想,长刀横扫,同时并指成剑,竖在胸口,气息凝聚在指尖,张口封敕,
“敕,荧惑!”
荧惑,天界火星真神,象征着火焰,战乱和死亡。
敕令落下,这虚无缥缈的未知之地的九天之上,一点流星,划着火红的尾巴,坠落下来,速度越来越快流星也越来越大,转瞬间,就变成了巨大的火球,轰隆隆,带者惊天动地气势,砸向这方天地。
“唉,也好,了解天差地别之后,地上的蝼蚁,才懂得屈服于天。”
一声悠悠叹息,北极阳符曲指轻弹,砸到他头顶荧惑巨石沿着它来时的痕迹,倒飞而去,转瞬见又化作了天迹亮星一点。
手中拂尘轻扫挥开身后长刀,只是轻轻挥动,反冲而来的劲气就让铁凌霜如遭雷,浑身裂出细小的伤口,鲜血喷射而出,人也扛不住劲气冲击,在崎岖坎坷的山路上翻滚冲撞,带起凌乱碎石,气息瞬间萎靡。
福祸相依,刚得了一套大房子,灾难接踵而至。
这些年屡遭艰险的铁凌霜没有因大难临头而颓废,好不容易止住身躯,翻身爬起,长刀横在胸口,看着迈步而来的白毛猴子冷笑到,
“天地相去,十万八千里,确实天差地别,可屈服,姓铁的从来不会!”
“呵呵~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绝望。”
北极阳符走到铁凌霜身前三尺,拂尘挥砸,气息正大光明,如泰山巍峨,直压而下,铁凌霜奋起全身气力,双手托刀,横拦在头顶。
长刀与拂尘相触,沉重的压力袭来,身体剧颤,一口鲜血喷出,她依然咬牙硬生生地挺直脊梁,抗住倾斜而下的沉重力道,半步也不退。
温柔如水的拂尘搭在刀刃上,柔软的拂尘好似随风飘扬,但沉重的力道却如同泰山压顶,顺着长刀,直压向铁凌霜脊梁。
“铁不会屈服,可铁却会弯腰,今日你弯下腰来,心甘情愿的交出蜃楼,我可以放过这片大海中所有活着的生灵,当然也包括你!”
周身青红光芒交替闪过,虎吼龙鸣声中,铁凌霜血行百脉,金翅真解的蛮荒巨力运行到极致,咯咯吱吱地酸涩响声从铁凌霜体内接连不断传出。
血红的双眼的恶狠狠的瞪着北极阳符,见到他只是盯着自己手腕上那串手链,铁凌霜咧嘴而笑,嘴中满是鲜血,
“铁百炼可成钢,绝对不会弯腰。”
手中交锋,嘴上放肆,可铁凌霜心中却如明镜,大战之中,任何一点可疑之处,都有可能是至胜之道。
此人看起来像是天神,可行事作风,和他的长相却不一样,原本以为无论如何他也会有耐心和自己纠缠,没想到只是稍微挑衅,他就忍不住的出手,就是钟离九那厮也不会这么没有耐心。
他的修为明显已经远远超出钟离九,按理说心性也不会太差,却如此着急的用这样以力服人的手段来逼迫自己屈服,绝对不正常,莫非他有着顾虑?
嬴若洲说过,这天上有两个神仙,一个在北,一个在西,且互相征战不休,这北极阳符莫非是担忧时间拖的久了,西方老对手也横插一手?
而且他刚刚说的是,要我心甘情愿的交出蜃楼,这么说,只要不心甘不情愿,他就抢不走?
没有时间再思索,沉重如山的力道顺着长刀压在脊梁之上,一重接着一重,越来越重,铁凌霜依然坚持着停直腰身,脚下的山石却扛不住了,随着小腿颤抖不停,山石崩裂,铁凌霜脚下空虚,身体剧颤,单膝跪在地上。
此膝实在珍贵,跪过父母,拜过铁氏祖宗,可从来没有跪过他人和神!
“啊!”
大吼声重,放肆的宣泄周身剧痛和心中杀意,顶着滔天巨力,铁凌霜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嘶吼到,
“想要蜃楼,你喊我一声祖宗,我就心甘情愿的赐给你!”
表情狰狞,却无比认真。
北极阳神丝毫不怀疑,这一声祖宗喊过,蜃楼肯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是他却不能喊。
修练到了他这样的境界,是破除了一个又一个心魔和障碍才艰难到达,这一声祖宗喊了,即使随后把她拍到黄泉,即使能够破碎虚空而去,成为真正的神,那也是一个有祖宗的神。
有了心魔,就会有破绽,有了破绽,休说破碎虚空,下次再面对真正的对手,西天阴诡,那必败无疑。
北极阳符怒气上脸,再也不能维持温和面容,嘴角拉了下来,眼中那丝笑意也随之消散,冷冷的盯着铁凌霜,
“用鐡凝眉的命,换你的心甘情愿,换,还是不换。”
这些年遇到的人,虽说都是一脸可恶,但从来没有敢拿她的亲人威胁于她,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这被捧到九天之上的神灵,反而不如人间,毫无道德规矩,真是极大的讽刺!
下三滥的手段,铁凌霜从来不屑去做,她也知道,下三滥也只会下三滥,答应了他,也只会受她所制。
心思通明,身体中涌起莫名的力量,扛着头顶的拂尘,脊梁越加停直,铁凌霜摇头冷笑,
“不换!”
北极阳符微微一顿,又恢复了温和笑脸,点头说到,
“好吧,钢确实不会弯,却易碎,你就碎了吧。”
劲气过去,空间寸寸崩塌,身处其中的铁凌霜连带着她手中的长刀碎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