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凌霜回来了。
她片刻未停,穿过沙海后,也不避人畜,不歇不睡。
越过金陵城墙,掠过三山街,在佛堂塔尖轻轻一点,飞掠中对着钟楼顶上低头念经的小和尚喊了声“小和尚,水喝够了吗?”
然后在小蛙和尚不明所以的疑惑中,铁凌霜哈哈大笑着,翻身落在鸡鸣寺后院中。
头发凌乱,浑身黄沙,风尘仆仆。
脚踏实地,她不禁稍稍松了口气,来回恰好用了十天,一行还算顺利,没有花费太多周章,就找到了锁心玉,实在是幸运。
而且从西域中心名为死亡之眼的大洞出来后,借着漫天黄沙的掩饰,竟然没有一只木魅追来。
到了此时,铁凌霜才想起来向西方逃窜的朱雀,小声嘀咕到:
“那小麻雀不知道逃到哈密没有,木魅要借着阴气才能发挥最大攻击,应该不会追的吧?”
她随后嗤笑,这种情况逃跑都逃不掉,他也枉为天卫,当初渡劫的雷都白劈了。
顺手敲开阴崖地狱的暗格,飞身跳入洞中。
回来第一件事情,当然是要看看小娅,鸡鸣寺没有大乱,和尚们都老老实实的在念经,那小娅应该没醒,即使醒了也没有打起来。
这是最好的结果。
回来的路上最担忧的就是回到了金陵城,最后却发现,面对的是一片残垣断壁。
凶兽战力榜排名第一的西王母,要是发起了疯,金陵城的铜墙铁壁,在天决五残的手中,比豆腐硬不了多少。
急匆匆的下到了洞底,铁凌霜却慌了。
没有锁链,也没有小娅的身影。
这一路的奔波的疲惫和担忧全部化作的焦急,丝丝火气从她身上溢出,她紧紧抓着刀柄,狠咬舌尖压制血气,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要慌乱!不能慌乱!
铁凌霜眼神如电,仔细打量着洞底,不放过丝毫痕迹。
洞内依然是碎石遍地,和上次来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铁凌霜发现了异常。
石壁侧面多了三道纤细的刀痕。
刀痕痕迹纤细如发,笔直如线,深不见底。
铁凌霜伸手抚过,依稀能够感觉到其中纯粹狂暴极具毁灭性地力量,拧狂暴暴雨于一线,是君临境甚至是君临境之上的力量。
铁凌霜抬头看向洞顶,起身飞掠,伸手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尖,打量着洞顶壁上的一只血色爪印。
爪印很淡,只是浅浅的陷入石壁一层,但却被鲜血染红。
若不是这缕血腥味还没有散掉,铁凌霜根本不可能发现。
味道很熟悉,是钟离九那厮的血,他受伤了。
刀痕,豹爪。
是西王母左右的天决和五残。
钟离九那厮在这里受伤,也就说明此处发生过交手,虽然没有大战,但看情况不仅五残,连天决都出来了,那就说明小娅醒了?
她人在哪里?受伤了吗?
“霜儿,别担心,小娅没事,还在沉睡。”
铁凌霜正在忧心忡忡,洞底响起了姐姐平静的声音。
翻身落在洞底,铁凌霜急着问到,
“眉毛,小娅在哪?带我去见她。”
看着头发里全是黄沙,脸上灰尘遍布像是小花猫一样的妹妹,鐡凝眉点点头,
“我手头有些事走不开,就不带你去了,她在城外东方的道贯山中,钟离先生在那里守着他。”
“哦。”
铁凌霜罕见的没有追问她在忙些什么,转头就走,却被鐡凝眉伸手拉住。
她看着姐姐,不明所以。
“锁心玉找到了吗?”
“额。”
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铁凌霜挠了挠头,咧嘴一笑,灰脸白牙看起来别样好笑。
从腰间解下鹿皮软囊,把满满的一包锁心玉递给鐡凝眉。
鐡凝眉打开皮囊,看着其中散发着寒意和腥味的锁心玉,轻轻点头,随即喊住又要跑开的铁凌霜。
“别急,还有一件事情,我要问问你。”
“眉毛!是不是我回来第一件事情不是找你,你就嫉妒了?拉着我问来问去。”
三番两次被拉住,铁凌霜不禁抱怨了起来。
“呵呵。”鐡凝眉摇摇头,“按照你出发时,左统领传给朱雀的信息,你返回之时,朱雀要传信回来,你们什么回来的?”
“三天前。”
这就奇怪了,鐡凝眉微微沉吟,按照骨鸟的速度,从哈密到金陵,也不过两日,这都三天过去,还没有传讯。若不是,刚刚感知到她的气息,所以鐡凝眉并不知道妹妹回来。
“你们遇到危险了?”
“我们分开的时被两只木魅追着,不过没有追我,唉!不跟你说了,他是天卫,逃命的功夫多着呢,再说你又不是隐卫,担心这事干嘛,弹你的琴去。”
不再理会姐姐,铁凌霜向外飞奔去。
空荡的大洞中只剩下鐡凝眉一人,她拍了拍鹿皮囊,低声笑道,
“算了,还是先不告诉她,让她看过小娅,吃好睡好之后,再发火吧。”
... ...
金陵城东,小山头密密麻麻,绵延几十里。
离金陵东十里许的乱山中心处,被小山头包围的道贯山稍微低了些。
道贯山陡峭却矮,仿佛一个石墩。
不过一刻钟,铁凌霜已经来到了道贯山顶,她知道这个地方,年前访山的时候,和戚辰秦扶苏来过此处,和蓬莱仙宗的提剑持玉就在此山山顶交过手。
山中藏着一只领了妖牌的五彩野雉,当初受了伤,被戚辰带回冰糖胡同,养了半个月不到就飞走了,想来是回到了山中的洞府。
山顶平坦没有碎石,好像刚刚被打扫过,而中间凸起的大石墩下方,漆黑的洞口也好像被刀剑刻过,平整四方,敞开如大门一般。
铁凌霜撇撇嘴,不禁骂道,
“竟然把小娅敢到这鸟不拉屎的偏僻之处,肯定是钟离九那厮下的命令!活该他受伤!”
骂骂咧咧的走到洞口,不想却迎面撞上刚从洞内出来的张铁。
张铁同样的一身风尘,从小娅出事,他就消失了踪迹,直到今天才冒出头来。
不过铁凌霜倒没有在意,他们俩向来看不惯对方,如今迎面撞上,铁凌霜才不会躲开,反而奋起气血,肩头一震,故意撞向张铁的胸口。
张铁冷着脸,同样不闪不避。
“嘭!”
巨响声中伴随着低沉佛韵,铁凌霜的肩头停在张铁胸口七寸处。
那里仿佛有这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铁凌霜的攻击。
坚持了两个呼吸,张铁小退半步,侧身让开道路。
铁凌霜却没有得胜的心情,她第一次没有厌恶,反而有些钦佩地看着张铁,奇怪的问到:
“道门不愿尸?你竟然要突破到君临佛陀境了?”
张铁却没有闲心和她纠缠,侧身走到洞外,身影虚幻,人消失不见。
“整天冷着张脸,僵尸一样,早晚会遭雷劈!”
对着朗朗晴空扬声怒骂了半天,等到怒气散了些许,铁凌霜才转身走向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