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吞噬者“维什林根”
不知其名的、黏糊糊的怪物不断地自下坠的两人身边上浮,它们试图干扰沉入海水之中的两人,但西里尔早已蛮横地将身周一片区域圈起,在水中掀起凛冽的气刃。
他短暂地适应了一下水中的感觉,很快便能自如地呼吸与行动。
而随后,《英灵之书》也被他翻开,随着轻轻的念诵声响起,灵骑士姆拉克爵士与狮王战车赫德洛恩同时出现,随同他与尼尔·奥尔登一同向着海底沉去。
制造这一切混乱的怪物就在他们船只的下方,如果西里尔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和画面中剿灭海神卫巡洋舰的触手一样的一根触手,如果实力不凌驾于职业级,他应该可以和奥尔登一起将其解决。
他以精神向两名灵骑士传达着警戒周围的准备,同时向奥尔登打着手势,示意他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西里尔本身并不畏惧深海,在他的认知中,海底无非便是“魔兽”与“黑暗”两个威胁。
他拥有黑暗视野,黑暗对他而言甚至无法构成干扰,而魔兽于玩家而言可以看做是经验值的化身,顶多吓他一跳,也不至于产生恐惧。
但此刻随着高度的不断下沉,他的心里莫名地产生了一种空落落的畏惧感。
尤佛岛周边的海底有那么深吗?为什么下潜了那么久,还没有到底?
这种恐惧,来源于所谓的“未知”。
当他开始注意这一点时,便立刻发现,周边此前一直不断漂起上浮的怪物消失不见了,就连两名灵骑士和苦行僧尼尔·奥尔登,也消失不见!
“这是将我和他们分割开的陷阱?还是说……攻击早已开始?”
西里尔停止了高度的下沉,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当他的手指抹过护手上那个绯红色的宝石之时,宝石立刻发出了一阵阵尖叫声。
但尖叫才刚刚想起,自西里尔身体中便有一声悠长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镇……”
周围的海水都在这股声音下震颤着,但西里尔立刻品味出这其中的不对劲之处:在原先的海水中,周围的水元素魔力由于神明加护的涡流牵引,都在不断地消失、向着七艘普罗维登斯级无畏运输舰所在之处聚集着。
然而此刻周围的魔力却如同正常的海中一样,均匀地分布着,就像是那连通海天的神明加护不存在似的。
未免太过虚假了,做戏好歹也得做全套——
彻底识破这一点的西里尔不作任何保留地宣泄着自己的魔力,哪怕在海水中风元素池并没法得到任何的补给。刹那间宣泄而出的风元素魔力立刻将周边的“平静”搅成了一片混乱。
而随着周围的海水都化为了密集的水泡,西里尔也逐渐看清了身边真正的情况:
他早已站在海底,脚下是一种让人感觉陷入其中的恶心的触感,低头一看白茫茫的一片,找不到海底的沙。
身周,两名灵骑士尽皆静静地屹立着。在他们之外,则是一层将近五米高的白色的薄膜罩子,像是庞大的水母,正不断地收缩着它的“嘴”,将他们逐渐吞入狭小的空间中。
寒芒随着西里尔的醒转而与海水中绽放成银色的花,长剑顷刻间将这层薄膜撕碎成分落的碎片。
这施加于他精神之上的幻觉彻底破碎,西里尔立刻重新获取到了海底的视野——他们的周围尽是脚下那种令人恶心柔软的白色,与那些黏糊糊的生物完全一致。
而在西里尔身边几米之外,一个已经缩小得几乎只有一人大的白色薄膜正不断蠕动着,依稀可以看出尼尔·奥尔登的身形。
苦行僧也会被精神类幻阵给限制住?
他心中疑惑着。教会系的职业往往都有着极强的精神抗性,他们靠着自身对待其所侍奉的神明的虔诚,抵抗那些精神上的骚扰。
很少会有教会系职业被精神幻觉控制,精神坚毅者甚至可以豁免高达三十级等级差的精神攻击。
而苦行僧,更应该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让西里尔暂时收起了替他解围的心思。他留神着周围的环境,同时缓缓靠近尼尔·奥尔登。
隔着那层白色的膜,他依然能够看到薄膜下那张脸,此刻正展现出痛苦而纠结的神情,面部都在扭曲着。
“还真的是陷进精神幻觉中了。”西里尔微蹙起眉,眼看奥尔登的身体都在不断抽搐着,显然在精神幻觉中的他已经彻底落入下风,等白色薄膜完成包围,就是他被吞噬之时。
他不打算再观望,正要出剑,腰间的地方却莫名传来一阵滚烫之意,让他倒吸一口气。伸手一摸内甲下,那尊白玉珊瑚像赫然又出现在那里,正散发着热度。
“你是让我不要干扰他?”西里尔不解地看着白玉珊瑚像,在他将剑放下的一刻,珊瑚像的灼热感瞬间消失了;而他一有抬手的动向,其热量便开始逐渐增加。
他正犹豫间,余光扫过奥尔登的面容,却发现刚才还痛苦万分的苦行僧,此刻的神情忽然归位了宁静。
就像是祭司在与信徒讲解经书一般,他的嘴唇不断蠕动着,像是在讲述长篇的经文。
而其身体随着面容恢复正常,也不再颤抖。
就连原先即将将其彻底吞入其中的白色薄膜,都开始膨胀,像是要将他从中吐出一样。
而后,苦行僧睁开了眼。
白色的薄膜发出了漏气的声音,挤出一团水泡后像是喷气的气球,在水中喷射着消失不见。
“伯爵大人。”奥尔登看着身前的半精灵少年,微微颔首道,“让您费心了。”
“你没受伤吧?”西里尔不解地问道,奥尔登则点了点头,“我没事,只不过做了一个有些……离奇的梦。”
“至于梦的内容……”
他正要开口,脚下却传来了一阵诡异的震动感。
“等回去再说。”西里尔制止了他的发言,他一手提剑一手提盾,低声喝道:“姆拉克爵士,去前面看看。”
“是,军团长!”
姆拉克昂扬地回答道。他随即提起手中的大剑,踩着水大步地前进着,但只走出了十米不到,西里尔就发现了异常——
那些白色的黏糊糊的玩意儿,随着姆拉克地不断前进,愈来愈多地缠在了他的身体上,并且色泽变得逐渐暗沉,隐约凝聚出了实体……
“姆拉克!虚化!”他立即下达了指令。而灵骑士在执行其指令,将身体化为一片虚无的一刻,那些缠在其身上的白色黏液瞬息间化为了一根根的触手,在他原先站立之处用力拧绞!
如果姆拉克不是灵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此刻已经被触手彻底绞杀成了肉泥!
这副没有一滴鲜血流出的场面让两人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而自灵体重新凝聚成型的姆拉克漂浮在自己被“绞杀”之处的上方,心有余悸地回过头,看向西里尔。
“军团长,我还要继续前进么?”
“不用了。”
西里尔将其唤回身边,他随即待命,与赫德洛恩一同,等待着西里尔接下来的指令。
“伯爵大人,有什么眉目了吗?”奥尔登看着沉思着的半精灵少年,开口问道。
“我猜……我们周围的这一切——”西里尔伸手,指向身周那不断漂浮向上的怪物,指向脚下的黏液,指向一个个白色的薄膜,“这些,都属于一个个体。”
“一个……个体?”奥尔登的眼睛瞪得浑圆,“这怎么可能?”
“它可以自由地分化自己的躯体,变成那种黏糊糊的玩意儿,通过这种方式扩张自己的笼罩范围。”
“这些黏糊糊的玩意儿会配合着白色的薄膜一同,吞噬海底的魔兽,接着转变成他们的样子——这就是为什么甲板上会出现锤头鲨、海蜥之类的魔兽。”
“这是一种极其粗鲁而霸道的侵略方式,通过不断地吞噬与转化,最终它将自己想要侵占的区域完全地变成自己的一部分……说实话,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东西……”
“而更恐怖的一点在于,我们所认知的这个个体,可能还只不过是一个更大的个体的‘其中一部分’。”
只有一条触手的触手怪,也不配被称为触手怪。
这是西里尔在游戏中都闻所未闻的东西,他自诩自己见识颇多,光是图书馆的怪物图鉴都翻烂过不知道多少本,理应将绝大部分稀有怪物都记在脑海中。
可像这样庞大到难以探寻、甚至其中的一部分就足以将一片海域纳为己有的存在……
为什么游戏里会一个字都没提到过呢?
他冥思苦想着,嘴里同时喃喃道:
“事实上要从其中脱离也不算是一件难事,哪怕其本体再怎么恐怖,我们所面对的也只不过是他的几分之一,而在现在的形态下这几分之一又进行了无数次的分化,以职业级的魔力应该可以轻松地清理掉一大片……”
他嘴上念着,余光瞥向奥尔登时,却发现苦行僧此刻一脸肃穆,眼睑微垂,嘴唇不断开合着,像是在吟诵着什么。
他稍稍靠近一些,便听清了对方唇间自水泡中飘出的低吟声:
“吞噬者吞噬其渴望吞噬之一切,但祂的力量无边无尽,祂将海水分解为凌厉的剑,一滴一滴地将其分割……
吞噬者被囚禁在了海雾之中,祂令海雾散去,令其永世不得重组……”
奥尔登嚯地抬起头,双目明亮地看着西里尔:“伯爵大人,我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了。”
“《海神经卷十四,罪与罚》中,写到过它。”
“吞噬者,维什林根。”
“吞噬者,维什林根?”西里尔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的,这是尤瑞拉大人亲手封印的敌人,在众神化为群星远去的末年,彼时世界正经受剧变。”
“吞噬者维什林根,便是出现在那个时期的怪物,它自海渊深处涌现,没有人知道它的形体究竟有多庞大,因为它无时无刻地不在吞噬着周边的一切。”
“它吞噬海水,吞噬海兽,吞噬云、吞噬雨、吞噬光,它走过之处只剩下被抹去了一切之后的虚无。”
“尤瑞拉大人亲自出手迎战,将每一滴海水都化为了利刃,以无穷无尽对阵无穷无尽,最终将其彻底分割,囚禁在海雾之中……”
奥尔登复述着海神经上与之相关的描述,忍不住直摇头,“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这样的内容会被记载在《罪与罚》之卷上……”
而西里尔沉默地听着这一切,将其余与自己的构想相整合着,同时发问道:
“所以我们所面对的,难道是第一文明纪元的那头需要神明亲自出手应对的恐怖家伙?”
“是……但也不是。”奥尔登点头,随即又摇头,“它从性质上而言与当初的那头维什林根相同,但时间的推移以及岁月无穷尽的消磨,它早已不是当初的强度……”
“但它也有可能回到当初的强度。”西里尔接口道,“如果给它足够的时间,放任它无穷无尽地去吞噬,它会变回去的。”
“但现在的世界,已经没有了可以阻止它的‘神’。”
此刻西里尔终于明白,为什么奥圣艾玛会耗费这么大的代价来迎战这头怪物,他甚至觉得奥圣艾玛人是否小气了些,怎么不干脆地上十四个
“它吞噬海水,吞噬海兽,吞噬云、吞噬雨、吞噬光,它走过之处只剩下被抹去了一切之后的虚无。”
“尤瑞拉大人亲自出手迎战,将每一滴海水都化为了利刃,以无穷无尽对阵无穷无尽,最终将其彻底分割,囚禁在海雾之中……”
奥尔登复述着海神经上与之相关的描述,忍不住直摇头,“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这样的内容会被记载在《罪与罚》之卷上……”
而西里尔沉默地听着这一切,将其余与自己的构想相整合着,同时发问道:
“所以我们所面对的,难道是第一文明纪元的那头需要神明亲自出手应对的恐怖家伙?”
“是……但也不是。”奥尔登点头,随即又摇头,“它从性质上而言与当初的那头维什林根相同,但时间的推移以及岁月无穷尽的消磨,它早已不是当初的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