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苍穹开始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变得稀薄。

　　即使紧紧闭着眼睛，却不代表不能感知到事物。在另一边——来自依莲的那一半的引导之下，苍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带起到半空中。

　　这一刻，他向九霄之上飞旋而去。

　　那是蓝色的苍天和纯白的云朵。是此前未曾触及到的世界。

　　回荡在他身边的除了呼啸的风声，就只有依莲轻声细语的指引。

　　……到这里开始……世界和世界之间的壁障就很稀薄了。如果你真的能引动自己轮回之前的记忆的话……尽可能去尝试吧……

　　那个精灵的虚影在苍穹的身边摇曳着，仿佛是在邀请苍穹重新探索天空。

　　苍穹有些犹疑地向她所指引的位置伸出手去。

　　那看似只是天空中不起眼的一点，在苍穹的接触之下却迅速地扩张开来、成为一个光洁的圆环。苍穹在这边，而圆环的景物在那边。

　　依莲已经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轻轻地点头以示鼓励。

　　于是苍穹让自己的灵魂穿越了圆环。

　　那看上去只是一个浮现在空气之中的平面，等到苍穹穿过去的时候却瞬间延展成了一条幽深的隧道。

　　隧道很长，而苍穹的意念、飞翔的速度也很快。那隧道一直指引着……周围的光和影一直变幻着。

　　最后，穿过隧道的那一瞬间，苍穹看见了火炬的幽亮。

　　一瞬间，苍穹好像坐上了一个冰冷的宝座。

　　他看向周围。这好像是一个深埋于地底的、石头的宫殿，而在宫殿的前方，作为他的仆从的不死生物、正列成长队跪在他的眼前，保持着低头扶胸的一个臣服的姿态。

　　那不死生物的大队浩浩荡荡，一路眼神向宫殿远方看不见的尽头。

　　苍穹看了看自己身上奢华的漆黑法袍，又摸了摸头上的铁王冠。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曾经他写过的卡，作为死灵法师的卡奥斯。现在他正坐在他的王国里面检阅这支部队；他已经完成了对地下世界的整合，马上就要前往去征服地表以上的国度。

　　……这即是他，也不是他。

　　苍穹抬了抬手，感觉到无比的惊异。关于死灵法术的奥秘正在向他打开……知识过量的冲击让他感觉到晕眩。

　　是啊，我本就是地底世界的王。

　　世界的壁障再一次被打破。隧道又把苍穹吸引了进去……苍穹被牵引着向前，然后马上又穿越到了另一个身份之中。

　　这一次，他仿佛走进了一个希腊风格的大理石宫廷。在他周围环绕着的是他的伙伴……身穿辉煌战甲的、雅典娜的圣武士，背后背着一把门板般巨大铁剑的人类战士，披着一件优雅长袍的术士……他和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最为亲近的至交。而他也知道有一个不得不挑战的敌人就在那里。

　　苍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是没有任何甲胄可言的轻便僧侣道袍。他也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因为他赤手空拳就足以击败任何敌人。

　　他是苍穹，他也是武僧迪奥多鲁斯。这也是苍穹曾经写过的卡……这也是他。也不曾是他。

　　在于占据了深殿的灵吸怪进行殊死一搏之前，时空隧道又再一次把苍穹吸了进去。

　　在变幻的时空之中，苍穹也看到自己的身份不同地变幻。

　　在飞鸟时代的日本岛上，他是被幽禁的公主，同时也是唤来灾祸的巫女；在破碎的灵薄海中，他手握汲取灵魂的黑剑、成为了挑战神明的剑客；甚至在现代的都市之中，他也曾经化身为魔术师、与紫色双枪的从者并肩战斗……

　　那些都是他。

　　那些都是他曾经在各个游戏之中写过的人物卡。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故事、背负着各种各样的宿命、展开了各种各样的人生。

　　他们之间无论是长相、年龄、能力、成就都极端地不同。他们本身就身处于各种各样的时代，背负着各种各样的宿命、达成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也有的迎来了完美的结局，也有的获得了悲惨的宿命。

　　那些……

　　苍穹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终于明白那句“异乡人”代表着怎样的意思。因为在那么多的世界之中，未曾有任何一曾是他的世界。

　　苍穹继续穿梭着，旅行着，认知着不同的世界，体验着不同的自我。

　　那是一件多么让人流连忘返的事情……以至于苍穹都忘了依莲的存在。以至于苍穹都差点忘了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那些五光十色的风景，各式各样的环境，瑰丽多姿的风景，波澜壮阔的冒险……从那最开始之中苍穹就体验到了魅力。所以他才会一次一次地写出新的人物卡。所以他才会一次一次地投入到新的冒险之中。

　　就这样，苍穹一直穿行了不知道多久。

　　可能是旅途也终究会有尽头吧。苍穹看到了自己的起点……那是在高三的学校生涯中、坐在教室里面刷题的自己。

　　……为什么最后要给我看这个啊……

　　苍穹正有些哭笑不得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偷偷地、从课桌下面拿出了一本书籍。

　　那是一本有着硬皮封面的纸制书。

　　书籍的封面上画着旋转的齿轮，透过齿轮、可以看到一个光头的魔法师，正在念咒和施法的场景。那个魔术师有着自命不凡的尖尖胡须和鹰隼一样的锐利的目光……

　　那是摩登肯。

　　这本身的标题是《Mordenkainen's Tome of Foes》。摩登肯的众敌卷册。苍穹看到开小差的自己把这本书偷偷地翻开了一页……

　　接着，从这本手册之中绽放出了绚烂的光芒。

　　那光芒一瞬间淹没了苍穹的视界……然后，像是一枚箭头一样融入了苍穹的识海里面，在那儿显著地表达自己的存在感。

　　苍穹心中一惊，然后赶紧去感知自己的脑海中那本书的存在。

　　然后他马上就找到了。

　　《摩登肯的众敌卷册》，此刻正和《龙与地下城玩家手册第五版》、《塔莎的万象坩埚》躺在了一起，成为苍穹收藏当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