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啊马儿,辛苦你了。翻过这座山,应该就到交战之处附近,不如你我就此别过吧。”
江玄年翻身下马,亲昵的拍了拍大红马渗出了血色汗珠的脖颈。
大红马喷了个响鼻,用脑袋去拱江玄年的胸口。
“还挺贪吃。”
江玄年从衣袖里摸出一截拇指粗的紫色节节草,大红马立刻闷头大吃起来。
这是牧龙草,是奇蹄目动物以及妖物最梦寐以求的饲料之一,能有效滋养它们妖力与妖体。
吃完这截牧龙草,大红马露出了充满人性化的爽歪歪表情。
“有时候,真觉得做个动物也挺不错的,虽然阳寿短了那么一点点,却能想吃就吃想操就操,完全没有做人这么多烦恼……马儿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对吧?”
江玄年摸着大红马的脖子,一时忽然很感慨。
大红马疑惑的眨眨眼。
道长你说啥?我只是一匹普通的妖血马而已,听不懂听不懂!
“嗯,就知道你听不懂,否则贫道可就只能含泪灭口了。”
江玄年踮起脚尖,拍了拍大红马的脑袋。
大红马瞳孔骤然一缩,又赶紧恢复成原样。
道长,我承认我不是马,可你不能这么不是人啊!
我这一路,没有功劳也有汗劳,就听你说了句感慨,罪不致灭口的!
“呵,吓你的。”江玄年挺开心的,他松开了大红马的缰绳:“行了就这样吧,你可以回你主人身边继续去享清福了,不像我……天生奔波劳碌命噢——”
大红马迟疑了一下,然后选择低头咬住江玄年的衣袖。
道长,好马不吃回头草,我选择忠诚!
“你这意思,是想继续跟着我?”
江玄年饶有兴致看着大红马。
“马儿,提前说清楚,这可是你自愿的,贫道并没有威逼利诱你啊。”
嗯,我自、自愿的。
大红马含泪点头。
“行,既然马儿你这么有诚意,那么从今以后你就跟着频道混吧。”江玄年翻身上马,轻轻一磕马腹:“走,翻过这座山!”
说话的同时,江玄年拔出了顺来的那柄双手斩剑横于身前,然后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又一张符箓,念念有词将符箓纷纷打入寒光闪闪的剑体。
随着打入剑体的符箓越来越多,原本寒光闪闪的剑刃磨砂度迅速提升,并最终晦暗成几乎不可见,又有微风环绕剑体,宛若被施加了风王结界。
驮着江玄年的大红马就难受了,它觉得横在它脖子上的剑变得比二百斤的胖子还要沉重,而且还多出了一股能令它灵魂悸动、如芒在背的旋转妖风!
大红马真的很想撅蹄子扔下江玄年,可……它不敢。
真这么做了,脑袋怕是要搬家啊。
没奈何,大红马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向前跑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但这个俗话显然不包括精力充沛的妖马。
翻过崎岖且树木稀少的山梁,风景立刻变的截然不同,山那边是连绵不绝的松林,松枝上挂满了皑皑白雪。
一对羽翼上生着一溜黑羽的丹顶鹤,也不知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在不远处的林间雪地扑棱着翅膀比美,它们挺胸互撞,战况焦灼。
大红马用力打了个响鼻,呼出的白气喷了两三尺远。
两只丹顶鹤大吃一惊,扑棱棱振翅高飞而去。
“马儿,你可真是煞风景。”
江玄年批评了一句。
大红马眨巴眼睛,假装听不懂。
江玄年倒也宽容,批评完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他再度轻轻一磕马腹,大红马便迈着小碎步踏着摸过马蹄的积雪,走入了不见边际的积雪森林。
并不是漫无目的前行,江玄年不是恰恰算算,并辅以灵觉感知,然后用缰绳调整大红马的前进方向。
约莫行走了半个时辰,江玄年来到了一处仿佛挨了重磅炸弹,百米方圆林木尽皆放射状倒伏的“大雪坑”。
大红马在大雪坑边缘驻足不前,江玄年没有强行驱使,而是下马自己走到了大雪坑的中央。
噗——
江玄年双手加持,将打入了九十九道符箓的双手斩剑,插入几乎已露出腐殖质的地面。
环绕剑体的旋风,带着江玄年的灵觉,向四面刮去。
江玄年眼前一黑,然后他便看到一道娇小的身影,带着满身雷光从天而降重重坠下,摧折树木将地面砸出了百米方圆的放射状大雪坑。
然后,那雷光绕体的娇小身影,挣扎着爬了起来,蹒跚向东北方向而去。
雪地上,没有留下任何足迹。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浑身焦黑、肚子上还有两个大窟窿的人身蛇首怪物,也从天而降。
人身蛇首怪物吞吐着分叉蛇信,最终将身体转向了东北方向。
“找到你了!”
人身蛇首怪嘶声道,它拔脚向东北方向追去。
“我也找到你了!”
江玄年拔出重新缭绕旋风的双手斩剑,酷酷的说。
回光幻象,应声消失。
雪坑边缘,驻足不前的大红马,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马耶——,我这新饭票,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绝对不是戩山派弟子,绝对不是!
刚才,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跟着这位爷,好像很有搞头的样子……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从东北方向骤然炸响。
江玄年神色一变,迅速骑上了大红马,这次都不用江玄年磕夹,大红马便四蹄翻飞向这震雷声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连续翻过三道山梁,大红马沿着冻到邦邦硬的溪流,载着江玄年跑进了一处山坳。
越往前,大红马的鬃毛与杀马特头毛,向上竖的越高。
这是……静电。
没错,就是这里!刚刚的雷暴,绝对就发生在这里!
大红马奋力向前,然后一头撞上了隐形电网,被电的浑身骨骼都和拍X光似的显现了出来。
口眼歪斜的大红马,直挺挺的倒地不起。
江玄年平稳落地,安然无恙。
感谢穿越前,那位兼职教物理的体育老师,虽然我已想不起他的名姓。
当初制作这件道袍时,我特意为其添加了自动触发的绝缘结界。
江玄年拽着大红马的尾巴,将其向后拖了一米多远,然后将一截牧龙草塞进了马嘴里。
赏功完毕,江玄年整整衣服,迈步向前穿过了隐形电网。
隐形电网之内,树木烧成了一根根大火炬,气温至少高达四十度。
那个本该电光缭绕的娇小身影,露出了干瘦小老头的真容,口吐鲜血躺在被完全蒸干的山溪石潭里。
那个蛇首人身的怪物,被一柄电光缭绕的剑,钉在了旁边的石壁上,它口里不断滴落着青绿色口涎,已在地面形成了一个小水潭,有青绿烟气从那恶心的小水潭升腾而起。
“站住!后面那蛇魔口涎有劫气异毒,以你的修为,沾之必死!”口吐鲜血的干瘦老头,奋力将一块令牌抛向江玄年:“年轻人,带着这块令牌去戩山!找傅清宁,就、就说……”
干瘦老头话说的一半,便脑袋一歪,没了声息。
一直看着被钉在石壁上那蛇首人身怪物的江玄年,却露出了笑容。
“呵,孽畜,果然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