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简夫人自缢
很快,尉迟珍被带来,可能是准备睡了,头发松散的挽着,没有戴任何配饰,素面朝天,一件月白色撒花深衣,外罩一件莲青色弹花褙子,清淡素雅,反比白日那一件正红华服压身更显得年轻几岁。
尉迟珍今年也才二十七,但此时没有胭脂覆盖,眼角竟长出细纹来,她长得不算美丽,只能说是端庄清秀,只一头秀发十分漂亮,乌黑亮丽,如上好的黑稠一般。
她并不惊慌于嬴彻深夜的召唤,衔着轻云般清淡的微笑,对嬴彻屈一屈膝,“不知王爷深夜传召所为何事?”
嬴彻看也不看她,只让清欢将那副送子观音给她。
“尉迟珍,本王看你是疯了。”
尉迟珍假装懵然无知,拿起画卷,不明所以道:“妾身实在听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妾身是做了什么惹恼了殿下吗?”
娇娘愤恨的目光夺眶而出,“娘娘到了现在还要装吗?你送我的“观音送子图”的画轴里放了要我性命的毒药,你害我一个人不要紧,竟连王爷也要害!”
尉迟珍脸上呈现出震惊的表情,手指一松,画卷从她手中脱落到地上,“什么?竟有此事?”紧走几步到嬴彻跟前,担忧道:“王爷你有没有事?”
嬴彻厌恶的挥开她,“别和本王说你不知情。”
尉迟珍忙跪倒在地,“王爷明鉴,妾身确实不知情。这画是简夫人送给妾身的,前些日子才拿出来挂在客厅里,妾身本是觉得这幅画的意头好,盼着小花侧妃能为殿下诞下麟儿,就送了过来……妾身本是一片好心……”
她做出且惊且惧的样子来,“难道……难道是简氏想害妾身,没想到小花侧妃误中副车?”她表现的很是懊悔自责,“天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妾身不好,是妾身周虑不全,妾身不曾想为了孙婆婆的事,简氏竟怨恨我至今。”
娇娘没想到她一句话全都推到简夫人那里去了,还成了她是受害者,都忍不住为她鼓掌,戏是越来越好了。
“你以为这样说就干净了吗?”嬴彻薄怒未消。
尉迟珍面容平静,直视向他,“殿下也会怀疑是我从中作梗,专门为小花侧妃所加?就算是如此,可是妾身怎能未卜先知,料到小花侧妃会将这幅画挂起来?”
嬴彻冷峻的面孔掠出一丝讥笑,“总会有一点机会不是?”
尉迟珍身子一僵,顿时饱含热泪,撕裂着声音喊道:“难道在殿下心里妾身竟然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恶毒至极的人?殿下!”
室内寂静一片,远远地就能听到树上传来一声连着一声的蝉鸣,风吹竹动,瑟瑟发响,檐下灯笼摆动,似跳跃的火苗。
尉迟珍面孔含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你我夫妻十年,我何曾做过一件伤害你的事情?何曾害过府里任何一个人?”
嬴彻听了这话只觉得可笑,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道:“你自然什么都不需要做,自然会有人为你做。但本王告诉你,无论是你身边的人做的,还是你做的,都一样,本王只会算在你的头上,你不用装无辜。”
尉迟珍如遭雷劈,膝盖一软,如一朵被风吹落的花瓣,软软的坐在地上。
她眼神中没了神采,死寂一般,“若王爷不信妾身,妾身也没有办法,但为表妾身清白,妾身愿意与简氏当场对峙。”
……
王占领了嬴彻的旨意去宣简夫人过来,但等了好久,迟迟未回。
娇娘心中陡然生出不好的念头,觉得好像要出什么事似的。
夜风清凉,透过纱窗吹进来,微微蕴凉,娇娘身上余毒未清,困意一层一层袭来,清欢服侍她喝下药后,劝说她进里屋休息,但她却坚持要等出个结果。
又过了一会儿,嬴彻有些不耐烦,吩咐小忠子去看看,小忠子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他师傅火急火燎的跑回来,忙跑着迎上去,“师傅,您终于回来了,王爷都等的不高兴了。咦?简夫人哪?”
王占顺手打了他脑袋一下,满脸着急道:“还简夫人哪,死了人。”
“死人?谁死了?”
“还能有谁?王爷让我去叫谁?”王占一手将在他面前碍事的小忠子推开,“别挡着我,我还得进去通报王爷一声哪,这怎么还出了这事了?”
简夫人自缢。
“简夫人说,让奴才在外等一会儿,她进去换身衣服。然后奴才就外等着,左等不出来,右等也不出来。后来奴才怕王爷等的着急,就让丫鬟进去问一声。谁知丫鬟一进去,就……就看见简夫人吊死在房梁上,放下来时已经没气了。对了,简夫人还留下了这封信,请王爷过目。”
嬴彻展信,一目十行,侧头与娇娘道:“简氏承认了所有的事,她说她是因为怨恨王妃,所以才会下毒,她没想毒害你。她也知今夜事败,所以自行处置了。”
尉迟珍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拿着帕子擦擦泪,“我和她姐妹多年,没想到她竟如此狠毒。不过她死前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还了妾身的清白。”
娇娘直欲噬人的目光射在尉迟珍的脸上,对方毫不退缩的也同样直视着她,两人皆不退让。
娇娘绝不相信这件事是简夫人做的,连周夫人也是不相信的。
这一日娇娘和周夫人去她的房中祭拜,简夫人生前住在翠竹坞,两旁厢房前面一排绿竹,夏日的时候这是瑞王府最凉快的地方。
但此时给人的感觉却不是凉快,而是阴冷。
一夜之间尽萧条,只闻得竹子哭泣的声音,仿佛是在为它的主人哀悼。
“简氏这个人,虽然嘴不好,又总是见风使舵,但其实她本性并不坏。”周夫人纤长的手指摸过桌子,指尖沾了一层灰,“只不过是家世不出众,让她有些自卑,她只能依靠攀附他人,才觉得不至于被人小看。平时揣一个尖,也只是因为找一点存在感。其实啊,她是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