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走到吧台前,歪头笑着说:“宝贝儿,看看你要喝什么?”
女人轻微张开她那红艳的唇:“一杯卡布奇诺,不加塘不加奶。”行为举止皆是妩媚。
沈小若皮笑肉不笑:“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
那男人把手里的钱夹子甩到吧台上,疾言厉色道:“什么叫已经打烊了,我亲爱的要喝多少钱都给我做,别看你们这些小姑娘,表明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为了钱什么不能做。”
“你......”沈小若咬牙切齿,安晚把她拉到旁边。
安晚颔首:“先生不好意思啊,卡布奇诺是吧,我给您做。”
那个男人消了气焰:“这就对了嘛!”从钱夹子里面翻出一张百元大钞甩给安晚,“不用找了!”随即带那女人坐了下来,一个劲儿的摸她的手。
“人面兽心的家伙,有钱了不起啊!”沈小若愤愤道,“安晚,这种人打发走就行了,干嘛还给他脸。”
安晚嗤笑:“若是能轻易打发走就好了,你看他那油腻叽歪的样子,不达目的誓不摆休,况且咱们两个都手无缚鸡之力,打又打不过,再说了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总不能期待每个人都像绅士一样循规蹈矩。”
沈小若慷慨激昂:“哼,我可是练过的,下次再敢惹我。”大指姆盖在鼻子上。
安晚摇头笑,把做好的咖啡端给那对男女,用平时对待客人礼貌的语气说:“先生,您们的咖啡做好了。”
男人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递给那个女人,温和地说:“宝贝儿,你试试看怎么样,不行的话我让她们重做。”
女人接过,轻轻抿了一小口,口红印留在杯口处,“太烫了。”女人皱眉,口舌尖酸。
“还杵这儿干嘛?没听见吗,太烫了,太烫懂不懂?”男人急眼。
安晚态度诚恳:“这就是正常的温度,那要不我帮您加点儿冰?”
女人挥挥手:“算了算了。”那男人也松了口:“你走吧!”
整个咖啡店,一对男女腻歪在一起。过了好长时间,他们还是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沈小若已经打了几个哈欠,“要不我催催他们吧!”
安晚担心沈小若控制不住她那伶牙俐齿的嘴,又与那人发生争执:“我去吧。”于是走到两人跟前,深吸一口气:“先生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准备关门了,欢迎您明天再来。”
男人听闻后极为不悦,女人倒没什么表情,嗔嗔道:“那咱们走吧!”
待他们起身之后,安晚收起桌上还剩一半的咖啡,转身,咖啡洒在了那男人身上,胸口一大片褐色的液体,满目混杂不堪。
男人瞬间面目狰狞,心中的怒火已经遏制不住,举起的右手眼看就要生生的落在安晚脸上,安晚紧闭双眼,只是那巴掌久久没有落下,再睁眼时一个人熟悉的身影站在她前面,那男人的手腕被握住,陈诺不咸不淡的开口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和一个小姑娘动手,不觉得羞愧吗?”
“还有,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如果警察来了你先动手也不占理。”
男人怂了起来:“但是她把我衣服弄脏了这事儿怎么算?这可是bk最新款。”
沈小若上前仔细看了一眼他所谓的最新款,淡然开口:“您怕是被骗了吧,bk衣服的logo可没有多余的一撇。”
男人急眼:“你胡说。”
身后的女人见势不妙,他们人多且眼杂,不想自家男人,或者说别人家的老公吃亏,自己跟着倒霉,拽了拽男人的胳膊:“算了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再说了,一件衣服而已,下次我再陪你去买。”
男人揉了揉眉心:“算你们走运。”汽车引擎加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对男女消失在茫茫夜色。
月色朦胧,目光模糊。
陈诺回过头问:“你没事吧?”
安晚摇头呵呵笑:“没事。”
沈小若放下手里的扫帚,抱拳:“英雄!”实际上,在那男人欲动手之际,沈小若已经拿起扫帚准备和他决一死战,拼个你死我活,不料还未出手就被陈诺抢先。
无奈叹息,英雄救美的功劳就这样被人抢去。
回去的路上,陈诺走在前面,安晚跟在他身后,在等红绿灯的路口,他停顿了脚步。身旁路过一位母亲,牵着自家闺女的手,“回去我要吃糖醋莲藕。”小女孩的声音很甜,“好,妈妈回去就给小馋猫做。”那位母亲笑容满面,眼里全是宠溺,小女孩笑嘻嘻。
安晚看的认真,脚步轻轻挪动,撞到了陈诺身上,他低眉面色沉重,忽然发问:“你为什么会出来打工?”
安晚诚恳:“这次我没考好,奖学金没了,外婆的报亭也关门了,我想自食其力。”
绿灯行,陈诺伸出右手,安晚愣了半分钟,把手递给他,陈诺牵着她过了马路才放开,他想说我可以帮你,但没说出口,以他对安晚的了解,从小到大,她要做的事肯定不会放弃,任凭时光匆匆,始终改不了她那倔强的性格,倔强里透着坚强。
有的人,懂事的让人心疼;有的人,即便懂事也没人疼;还有的人,不懂事也有人疼。
外婆给安晚夹了一大块粉蒸排骨,“晚晚,你还记得你韵姨吗?”
安晚想了想,在很小的时候,父母都还在,一家其乐融融。韵姨是爷爷弟弟的女儿,自从爷爷去世后,两家人就断了联系。
有一天,父亲半开着玩笑地说:“晚晚,去韵姨家住几天好不好,爸爸妈妈要出差。”
安晚抱着小熊乐呵呵地答应:“好,但是我要带着小熊和我一起去。”
父亲弯眼笑:“不管我们晚晚带什么都可以,但是一定要乖乖听话。”这是父亲对她最后一次笑,后来在见到他时候,他脸上是已经快结痂的伤,手上还有一道愈合的伤口。
安晚低头:“爸爸,你和妈妈要早点来接我,如果时间太长了,我怕我会忘记你们长什么样子。”
安晚忘了最后是怎么到的韵姨家,只记得在她家住了好长一段时间。韵姨那时候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也极为孝顺。她是一张粉嫩的圆脸,眼睛清澈似水,每天都笑,好像这世上所有的烦心事都与她不沾边。
也是这样的姑娘,每天陪安晚玩,陪她吃饭睡觉,傍晚教她数星星。
安晚记忆最深的是和她一起看真假美猴王,韵姨一直不停地说左边那个是真的。
最后是妈妈来接的安晚,走了不到十米,安晚转头跑回去,使劲抱着韵姨,两人就这样抱成一团,小孩哭得像个泪人儿,大人是在她走后掩面而泣,只是那时候不知道,有的再见是再也不见,从那以后,安晚再也没机会见韵姨。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妈妈再也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