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色朦胧,昨夜的雨稍微褪去,地上的湿润清晰可见。安晚和外婆随便吃了点早饭后便上山了,雾实在太大,只能看见前方十米不到的地方,路边上野蛮生长的杂草上面的露水打湿了她们鞋袜和裤脚。安晚从来没有走过这样的山路,她一向胆子小,即使有外婆在心中也还是隐隐有些害怕。
她忽然开口问外婆,这荒芜人烟的大山,如果出现野兽该如何是好,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
外婆平心静气地回答:“这个地方是近几年才荒废的,前几年都有人种庄稼,对面的山上还有几处人家,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住。”
安晚眯了眯眼睛眺望远方,始终看不见外婆所说的人家,她继续问:“您以前去过吗?”外婆站在高处眺望这远方:“年轻的时候和你外公一起去讨过水喝。”
就这样,她们一路慢慢地走,外婆也不停的给安晚讲以前村里的故事。隔壁家小孩还没到季就哭着喊着要吃村口的酸枣,村里的老黄牛生了小牛他们如何给它烤火取暖,救活它。村里第一所小学是大家如何努力才办成的,还有到了晚上就有好多萤火虫,外公把它们装在口袋里拿给外婆……
她听得津津有味,感叹如果能早生几年就好了,兴许也可以和外公外婆一起来这里看当时的美景,只不过现在已经物是人非。
外婆体力比一般老年人要好很多,但走的时间太长再加上是爬山,所以没过多久就觉得疲惫,但她却依旧坚持。安晚听见外婆大口喘气的声音,便开口说:“外婆,我累了,咱们歇会儿吧!”外婆点头答应之后便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额头上已经有汗珠滴落下来,安晚随即把包里的水递给她喝。外婆喝过之后安晚才坐下来接着喝。
“啊”安晚发出一声惨叫,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剧烈般的疼,外婆一看,两颗细微的血珠在安晚手上透过她白净的皮肤慢慢的浸出来,外婆急忙拉过她的手一看,收了收刚才紧张的情绪,不慌不忙地说:“没事儿。”
外婆仔看了看安晚周围的树枝,果然在其中一片叶子上发现一直奇丑无比的虫子刚刚距离她不到十公分,安晚显然是不小心碰到它被它给咬了。安晚看着这虫子,浑身长满了毛,恶心的让人不忍直视。“晚晚,这种虫子叫八角咬,如果被它咬了就必须要把它打死,用它的汁液抹在你的伤口上,这样你才能好。”
孩子看见它就想吐,更别说要亲眼看见打死它之后的惨状,还要把那么恶心的东西涂在自己手上,她一口拒绝,即便手上还是有些生疼,但也还能忍住,总比真的直接触碰那种东西要好。外婆也觉得这东西恶心,便没有那样做。
“以前我也被它咬过,你外公当即就把它打死把它的汁液涂在我的伤口上,只不过还是没好,后来你外公才说这种虫子没毒,一来是为了让我安心,再来也顺便捉弄我,我知道真相后足足三天没有理他。”外婆的脸上分明带有笑意,却极为苦涩。
安晚的心也跟着外婆的心一起变得沉重起来,“我们走吧。”安晚搀扶着外婆一路向前,越过了蜿蜒曲折的山路之后便是一条空旷的大路,安晚不解外公的墓为什么要在这么远的地方,外婆告诉她是因为落叶归根,宁乡大多数人去世了都会葬在这里。即便外公常年一直和外婆生活在城里,但他依旧不喜欢城市的喧嚣,他最想念的还是家乡的味道。
墓地很快就到了,这里有许多处孤坟,因常年无人看管打理已经杂草丛生,若是天黑来此处,必定把人吓个半死。外婆脚步缓慢,走到外公坟前,眼睛微微湿润,但很快她就收敛了波动的情绪,因为她这么多年一直清楚的记得,外公走之前对她说不想看见她难过。
外婆拉着安晚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老头子,我带咱们孙女来看你了,你瞧,咱们孙女都已经这么大了,可惜你当时走的早,没机会见她一眼。”
安晚把外公墓前的落叶拂去,杂草也被尽数清理,然后把鲜花递给外婆,外婆放在墓前。两鬓细碎银丝随风飘散,外婆的容颜历经沧桑已经长满皱纹,就连她刚刚起身的动作也显得费力,安晚看见心中很是不忍,偷偷地在她身后擦着眼泪。
“老头子,这么多年你倒是一走了之,留下我一个人,你好好的在那边,等下次我再来看你。”外婆跟外公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和他告别,对于迟暮之年的人来说,见一面就少一面,外婆依依不舍的离开,一步一回头。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一回安晚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外婆,外婆拄着捡来的树棍,无奈腿脚不太利索。好不容易,终于下了山,也许是因为外婆见到了外公的缘故,从下山起,外婆就和从前一样眼睛里有了光。比从前更多的是多年不改慈祥的模样。
夜里,周围安静的可怕,就算在城里有时候安晚也得开着灯才敢入睡,如今在这破落的小村庄,自从几年前年轻人都相继离开之后,电线无人修理,现在就连有电也是一件困难的事。
在这漫长的夜里,蜡烛恍惚的亮着,历经一天的疲惫,外婆早已熟睡,偶有几声咳嗽,安晚一直在床上躺着,难以成眠。
窗外不时有虫鸣声,安晚听后心里不再那么害怕。忽然,若隐若无传来一阵猫叫声,安晚仔细一听有些凄惨,她想叫醒外婆一起去看看,但一看外婆又睡的正香实在不忍心打扰她。于是便壮足了胆子,心里一直默念没事儿,不怕,只是天黑而已,还有外婆也在,不怕。
然后她深呼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一只手拿着蜡烛另一只手挡着风,农村没有灯光,今天就连月光也没有,外面一片漆黑,安晚故作镇定安抚自己。她随着猫叫声走去,好一会儿才在土泥砌的墙角处才寻到那只小猫,它极小,浑身上下的毛除了白色还有几处显而易见的黑色,但都被污泥弄脏了,安晚把蜡烛立在旁边伸手抱它:“小乖乖别怕啊,我带你回家。”
这只猫听见有人便不在惨叫,安晚抱着它的时候它浑身上下已然湿透,应是被雨淋湿了,不知是走丢还是被原来的主人抛弃,太过可怜,让人于心不忍。安晚把它带回去的时候外婆已经醒了,于是随便用干草给它做了个窝,小喵咪今晚不再流浪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