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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炎二十三年,春,皇帝寝宫。
准备出征的杨大将军今日照旧来到赵今生的寝宫,却是得知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陛下这次恐怕是真的时日无多了。”老太医是这么说的。
杨启一直以为赵今生是在装病,没见过装病还能弄假成真的,再细细一瞧,赵今生的面色果真一副将死的样子,而赵启年正坐在一边哭。
“来人,快去请龙虎山的张天师。”杨启刚说完,就见有个公公说外面有个老道士求见。
杨启不知道那道士是怎么进的皇宫,却也不在意,让人请进来。
只见一个和张天师气质相似的道士走了进来,他第一句话就是:“杨将军,贫道是为陛下送丹药来了。”
“敢问真人身居何处啊?”杨启面无表情地问。
“贫道中南一脉祖师,道号遣灵。”
“原来是遣灵真人,早就从张天师那听过您的名号。”杨启面色一正,行了一礼,这才相信这来历不明的道士。
“敢问真人这丹药在哪?真人要是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说。”
“这丹药我没带在身上,要杨将军和我一同去取。”遣灵真人笑得高深莫测。
“敢问要去何地?”
“中南。”
杨启觉得有些远,而且既然遣灵真人是从中南来的,却又不把药带在身上,还要两人一起去取,这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杨启懒得多想,点了点头。
遣灵真人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搭在杨启肩上。
杨启不知道什么意思,谁知一眨眼眼前的景色竟然变了,之前自己还在赵今生的寝宫,现在竟已身处一座大山中,还能看见林间有个草楼。
杨启不知道这是真实还是虚幻,转头看边上的遣灵真人。
“此地便是中南,将军请随我来。”遣灵真人说完往那草楼走,杨启跟在后面。
杨启进屋便看到一个差不多十六岁的孩子坐在床上打坐,似乎没意识到屋里进了两个人。
遣灵真人往桌上一指,原本空无一物的桌上出现了一个玉瓶,“那瓶子里有一颗丹药,可以给陛下续五年的命。”
杨启还在震惊中,又闻这惊人的消息,“今生只能活五年了?”震惊之余脸上泛起了难掩的悲伤。
“天意如此,节哀顺便。”遣灵真人安慰人的本领一点不强,说完又指了指床上的孩子,“他叫杨小央。”
杨启好不容易压下了悲伤,不懂真人介绍这孩子是什么意思,又听真人说:“将军想要拿走那瓶丹药,可以。但是要答应我,以后此生不能见你的孩子一面。”
杨启感觉跟道士交谈多了脑袋会大,不明白真人说的什么意思,但为了丹药还是点头。
难道真人不知道自己现在连个媳妇儿都没?
“那便把丹药拿走吧。”遣灵真人笑了笑,出了屋子。
杨启看了看床上盘坐的孩子,拿起桌上的玉瓶。刚刚握紧,想问问怎么回去,一眨眼眼前的景色又变了。
自己依然站在寝宫外,肩膀上还有一道细不可见的褶皱,以前当裁缝的杨启一眼便能看出。
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丹药,想谢过真人,却发现遣灵真人并不在身旁,好似刚才不过是做了个梦。
只有手中的玉瓶提醒自己,那是真的。
杨启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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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央被带到中南的当天晚上,住在了一个离祖师住的地方不远的一个草楼里,据说是以前有人住过,后来那人已经离开许久,草楼就便宜了杨小央。
祖师给了杨小央一个铜盘,正好可以套在小荼的脖子下面,不让伤口裸露在外。
杨小央在和祖师交谈的时候似乎对小荼没有身体也毫不在意,只是帮小荼擦干净脸以后轻轻说了句:“小荼,要是三年内我没修到人仙,我就跟你去找娘和许叔。”
这几日来,祖师说是说不收杨小央为徒,但是杨小央有问题祖师还是会一一回答,哪怕是一些听了想让人打他的问题。
“祖师,您现在什么境界啊?”
“吾乃当世唯一地仙。”祖师一脸嘚瑟,不像个修道有成的仙人。
“我听说书的说修道可以长生不老是真的假的啊?”
“修到地仙便可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一脸嘚瑟。
“您骗人。”
“我哪骗人了?”
“地仙既然长生不老,那以前的地仙去哪了?您怎么可能是当世唯一的地仙?”
祖师瞥了他一眼,“地仙能开辟一方洞天,以前的地仙都去他们的洞天里待着了。”
“祖师你怎么不开辟洞天?是不是想在俗世当活神仙?”
祖师一巴掌拍在杨小央头上,“五百年前就开不了洞天了。”
“是因为天地灵气不够吗?”
“对。”杨小央注意到一旦提到天地灵气祖师都会消沉些。
“那洞天里的地仙们能出来吗?”
“不能,灵气尽时便是他们陨落之时。”祖师脸上说不出的落寞悲伤,百年地仙也终是一捧尘土。
“现在灵气能让我修到什么境界?”
“人仙多点吧。”
“那今后道士的境界不是要越来越低了?”
祖师不答。
“祖师修道多少年了?”
“六百年。”
杨小央张大了嘴巴,“那重霄真人呢?”
“四百年。”
杨小央咽了口口水,“那祖师的师傅呢?”
“五百年前飞升了,也是世间最后一位证道飞升之人。”祖师有些怀念的说到,似乎祖师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到天仙就能飞升了吗?”
“对。”
“飞升飞到哪去?”
“仙界。”
“仙界有什么?”
“仙界有天仙。”
......
“祖师,六气乃为朝霞、正阳、飞泉、沆瀣,以及天地玄黄气。前面四个春食朝霞,即日出之赤黄气。秋食飞泉,即日落之赤黄气。冬食沆瀣,即北方夜半之气。夏食正阳,即南方日中之气。这些我都懂,那天地玄黄是个什么东西?”
“天地玄黄乃万气之宗,可遇不可求。”
“那长啥样啊,我要是遇见了但因为不认识而错过了岂不是太过可惜?”杨小央一副可悲可叹的模样。
“你遇不到。”祖师没好气地说道。
祖师见杨小央好像还有问不完的问题,一挥手把他赶出了屋外,“你有时间问问题还不如去修炼。”
“祖师,这书上我还有好些字不认识!”杨小央在屋外叫到,给中南清修之地染上了尘埃。
以前的杨小央喜静,总是带着微笑向别人问好,现在的他更像是释放了本性。
随后杨小央修炼了几天食气法,祖师便让他跟着孟真去山门待客,还专门给准备了一件道袍,杨小央穿上还真像个道士。
山门处,杨小央看着刻有道德经的石碑啧啧称奇,问边上的孟真:“师兄,为何祖师不让我看道经?”
虽然祖师不收他为徒,但他还是想称孟真一句师兄。
“不知道。”
“道经对修炼有用?”
“有用。”
“师兄你修的是食气法还是雷法?”
“食气法。”
“那重霄真人呢?”
“雷法。”
“师兄......”
“小央我跟你说件事,今日过后我便要闭关修炼了,以后只好你独自在此待客了。”
杨小央不觉得是孟真嫌弃他,孟真不管何时总是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样,但是每次见到他都恨不得把愧疚二字贴在脑门上。
第二天杨小央只好独自一人在山门看着不多的游客,所幸没遇见过来求法事的,不然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半吊子该怎么办。
看着秋日的落叶,在没有小荼陪伴的日子,只能独自一人领略这血红的山林,看秋日翻飞的蝴蝶。
待到夕阳西下之时,又见满天彩霞,杨小央不尤想起那天太阳落山后在院子里看到娘和许叔尸体的场景,又想到几日前太阳未落山之时小荼头颅飞起的场景,背弯了些许,神情落寞的不像个孩子。
杨小央看着夕阳,觉得孤单的滋味不好受,不知道小荼什么时候能醒来,不知道小花去哪里了。
吸食着日落赤黄之气,杨小央等待着。
这一等便是一年......
元武十五年,杨小央的草屋内,刚准备吃午饭的杨小央看着突然醒来的小荼,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开口解释她的身体。
小荼醒来后愣了一下,惊讶地说道:“呀,我的身体怎么没了?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吃不下好吃的了。”
杨小央看着兴高采烈的小荼,眼泪却是不争气地流下,因为他分明看到了小荼眼中转瞬即逝的害怕。
不过杨小央没说,拿出一张符纸贴在小荼的铜盘上,“小兔给你看个好玩的。”随后嘴里念了句口诀,那铜盘就拖着小荼飞了起来。
杨小央看着哈哈大笑的小荼,没说三年的事情,觉得坚强这个东西还得学学小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