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思虑过度,静养两日便可,但这几日内不可再理烦心之事,否则还要复发。在下可以开一副方子,用以凝神静心。”
丁神医把完脉神情有些凝重,要让杨启死在自己的毒下还需一个月的时间,然而想要争取到这至少一个月,少不了李敬澜的帮助,只是如今李敬澜病重,便少了一大助力。
李相虽是寒门不被朝中勋贵待见,但其所行之策多数即利民又对勋贵有利,所以勋贵们也多数愿意听听。
丁神医在屋内环顾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陈康身上,但想想还是没说什么。他不过一小小御医,左右不了朝堂大事也不好乱说,陈尚书也不会听他的话。
“有劳御医了。”陈康对着丁神医行了一礼,把人引到另一间屋内,指着李从文说道:“御医既然来了,再给从文看看吧。”
丁神医摆摆手,“李公子的情况我知道,吃下几副增加气血的药便可,不是大事。”
他说完眯眼看了李从文一会儿,觉得他可以利用一下,至少能拖上一些时间。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至少得等事态更严峻些,再以朋友的身份提示李公子才行。
“药方在这,在下先行告辞了。”
丁神医说完就要走,没想到他等的机会来的这么快。
他见李府的管家在陈康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又见陈康脸色大变,当即出了屋。
“怎么了?”李从文一脸疑惑地跟上。
陈康没回答他,回答他的是府外的喊声。
“摄政王杨启大殿行刺陛下,庶民陈寿护驾有功,封传世匡武子,赏银五千,食邑五百户!”
在不停演奏的礼乐声中,便随着急促的马蹄声,这句话被不断重复,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入了京中每个百姓耳中。
众人在门口等了许久才看到车队停在了李相府门口,礼乐声止,京中四处奔驰的快马却没听,依旧能隐约听到喊声。
当然还少不了百姓的议论声。
一人下马走到门前对着车康行礼,“陈尚书,陛下念令尊护驾有功,命人送来了赏赐。”
他说完微微侧身,接过身后一人递来的纸,纸上写着赏赐之物,除了银子还有不少珍奇物件。
老陈不在,陈康接过却没看一眼,眯着眼在李从文耳边轻声道:“礼部侍郎杜丘。”
李从文恍然地点点头,打量了一番来人,又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搞那么大阵仗?老陈可不是个喜欢张扬的人。”
李从文不明白传颂全城的那句话的意义,陈康可是明白的,他对着杜丘厉声问道:“是谁命你如此做的?当日陛下在殿上说刺杀之事谁也不能外传,违令者斩!”
杜丘年纪不小,长得不止是年纪,还有脸皮,闻言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原本只想递一纸诏书来便可,但念令尊立了大功,所得封赏颇巨,当广为传颂,为世人效仿,以护我鸣武,尽忠于陛下。
然若不提刺杀,或不提刺杀之人,则无法体现令尊功劳之伟、意义之深,更难以让百姓信服。故我等不惜违背皇命,拼死赞颂。陈大人,在下说得可对?做得可对?”
陈康额上青筋暴起,配上眼眶上拳头留下的红印更显狠厉,低喝道:“你们这是要逼死杨将军!”
李从文这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向杜丘,就要拔出剑来却被一只手摁下,转头一看,是老陈不知何时来了。
杜丘对着老陈行了一礼,“恭贺匡武子一朝登天,传世子爵独您一人啊。”
老陈笑呵呵地回礼,淡淡地问道:“既然尔等违背皇命替老夫宣扬功绩,不知何时去问陛下领死啊?不然被百姓知道,怕是无人再尊皇命咯。”
杜丘脸色不变却是后退一步,他知道陈寿的底细,也知道江湖人不太讲规矩。待退到自觉安全又不失威严的时候,抚了抚花白的胡子,笑道:“此事乃我等几十家共同商议的结果,陛下就算责罚也不会把我们都杀了,其他轻微的责罚我等还受得住。”
“好算计。”老陈挑了挑眉,不再说话。
杜丘见此又行一礼,“匡武子府就在旁边的子午街上,在下先行告辞了。”
他说完便先行上马,领着一众官吏回去,礼乐声又起。
李从文松开剑柄,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为何还要奏乐?”
杜丘并未回头,却提高了些声音,压过了礼乐声,“礼乐传讯一日,以表大功!”
一众官吏走了,留下了几车赏赐,留下了不停奏响的礼乐声,留下了不绝于耳的传颂声。
李从文耳中只听的到“摄政王杨启行刺陛下”这几个字,只觉得喊话之人把这一句喊得最响最清楚,偶尔还传来百姓的惊呼声。
“去把喊话的砍了吧?”李从文见几人站在门口神色阴晴不定,拍了拍脑门问道。
陈康叹了口气,“砍了又有何用?百姓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却还未相信,若是我们去杀了那些人就更显此事为真。”
“那我们也去招呼人喊喊,就说杨叔不是要真的行刺,而是要......”
李从文说到一半被陈康打断,“我们会找人,京中的勋贵们也会找人,各个世家在京中经营已久,李陈两家寒门何如比得过?”
“勋贵们怎么敢这么做?他们这是与陛下为敌!”
“勋贵只为自家利益,若是陛下所行与他们利益不符,他们自会抗命。”
“陛下手里可有禁军和五万北疆铁骑,他们竟然不怕?”
“别说十万大军,就是百万,没了那些勋贵陛下也无法治理天下,没有他们谁来执行圣令?”
“人没他们多,杀还杀不得,那怎么办?”李从文急了,“这样,我这就去见陛下,让陛下配合我去劫狱,陛下肯定会同意的!”
李从文说完就要走,被一直没有说话的老车拦下。
“公子,现在还不是时候。”老陈看着满面通红,气喘吁吁的李从文叹了口气,“我们还需再观望几日,看看情况再说。”
“看什么情况?”
老陈看向街上交头接耳的百姓,“勋贵在城中传言杨将军行刺陛下无非是想用民心逼陛下杀杨将军,但杨将军威名满天下,近年来所做之事百姓不仅看在眼里,还切身感受到了,我想百姓也未必会遂了勋贵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