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风站在一棵树的顶点,看着前方一大片被紫色雾气包围的林区,就在刚刚他们小队到达了这里,然而,他的心里很清楚,其实,已经晚了,他能做的,只是在这个位置静静等待。
荆门和九道站在树下,看着急急朝他们走过来的闻胖子,闻胖子一脸阴沉。
荆门问:
“怎么样?”
闻胖子摇摇头,道:
“前面都被尸气围住了,我们没办法进去。”
荆门长叹一声,道:
“还是来晚了一步。”
时间在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尸气团依旧没有退散的趋势,就在荆门他们快要放弃的时候,逐风突然从树顶上下来,对荆门他们道:
“他们回来了。”
荆门刚开始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下一秒,一只巨大的展翼白虎毫无征兆地从天空中降落下来,荆门觉得有戏,仔细去看,看到上面有三个人,这三个人,是仲丘,鬼蛊和日初,他们看上去都十分疲倦,其中鬼蛊已经晕过去了,还算清醒的仲丘看到荆门一群人,长长地舒了口气,说时迟那时快,那巨大的白虎身形即刻便溃散于空气之中,闻胖子看到这个情形,立刻上前拉住仲丘道:
“水寒呢?”
仲丘看着闻胖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考虑良久,道:
“应该,已经死了吧。”
听到这话的时候,闻胖子第一时间是没有相信的或者说是他在内心并不能接受这件事情,但过了一会儿,他立刻便感觉到一阵眩晕。他很认真地盯着仲丘的眼睛,但那双眼睛也竟是那么的认真,他的心,开始有些不安定了。
“发生了......什么事?”
声音是颤抖的。
仲丘道:
“白虎突然加速,水寒掉了下去。”
仲丘止住了声音,其实说到这边便已经足够了,这片林子布满尸气,水寒全无修为,掉入其中必定当场毙命,他看了看已经晕倒的鬼蛊,叹了口气,若这少年此时清醒,那么他应该是最为伤心的一个才对,因为当时水寒手上正抱着鬼舞,就在刚刚那一个瞬间,这孩子同时失去了妹妹和朋友,个中滋味,谁人能知。
“嘭。”
兀然落地的声响,仲丘对着前方丛林跪了下来,众人有些吃惊,但仲丘的神情是那么的认真。
仲丘道:
“是我无能,鬼蛊突然脱力晕倒,我没有办法控制住白虎的行动,那个距离我也无法做任何事。”
仲丘没有泪水,他的语气也是没有任何的颤抖,但荆门心里清楚,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的忏悔行为。
看着眼前紫黑之气笼罩的丛林,一切都是那么让人窒息与绝望,荆门转头看向九道,问:
“有什么办法吗?”
九道看着那些尸气,良久,道:
“这些尸气十分凶悍,我想大概是某种邪魅之祀才会使用的凶悍尸气,这种程度,就算是我在没有任何装备的情况下进去也绝对撑不到晌午,唯今之际,只有先返回桃源,准备充分方可进入搜寻,但……”
九道突然停住了,所有人都知道,等他们在回来,林中之人,恐怕连骨头都化了。
那一天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晚上他们就在那片丛林旁休整,仲丘告知了荆门一行人他们所经历的情况,桃源的权威受到了挑战,然而他们却并不清楚对手是谁,也完全不了解他们的目的。鬼蛊后来醒了,当他听说小舞和水寒掉入尸气之后,他整个人便处于一种失魂状态,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但眼神却是暗淡无光的,非要形容那种感觉的话,那便是有一件事情,你坚持了好久,付出了所有,当你以为快要成功的时候,却发现一切又都失去希望时的那种感觉,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的话,鬼蛊或许便会就此消沉下去吧。
闻胖子的心里感受估计和鬼蛊差不多,但他终究不是什么深沉有内涵的人,水寒又不是自己的儿子,虽说在他心里,早就把水寒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想来他也算是活了有些年头了,却是尚未成家立业,过去的那段日子,水寒陪伴他的时间太多太多了,他对水寒,与其说是有什么很深的情感,倒不如说是成为了一种习惯,然而,就是这样已经习惯了的一个人突然就消失了,难免会感觉到空虚寂寞冷的吧。
“真是的。”
闻胖子用力抹去眼角的泪水,又狂吞了一口酒,大骂自己: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没出息。”
远远的,看到有个人坐在前方的小土坡上,闻胖子走上前去,看到日初正坐在那里眼看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说来这个丫头,今天算是表现最为平淡的了,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闻胖子把酒递到日初跟前,道:
“丫头,来口?”
日初看了看酒袋,拿过来,立刻便饮下一大口,这让闻胖子有些莫名的亲切感。
“爽快!”
日初拿着酒袋,道:
“这是什么,好难喝。”
闻胖子对于这个问题有些始料未及但立刻便反应过来,想来这妮子是神界中人,应当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闻胖子立刻便道:
“这是酒,在咱们这儿,只要是伤心了或者高兴了都会喝这玩意儿。”
日初道:
“大叔你平时和水寒在一起也喝这个吗?”
闻胖子想了想,道:
“不,水寒是个好孩子,不太喝酒的。”
日初哦了一声,又继续看向天空。
闻胖子随着日初的目光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天空中依稀只有寥寥几颗星星,着实算不上是景色。
闻胖子道:
“你在看什么呢?”
日初沉默了些许时间,话风一转,道:
“水寒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闻胖子有些奇怪,道:
“干嘛对那小子那么有兴趣?”
莫不是被我们家水寒小帅哥给迷住了?闻胖子想到这儿,悲情又涌了上来,毕竟人都不在了呢,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日初道:
“我不太确定,但有的时候他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哦?怎么像了?”
闻胖子着实想不出水寒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日初道:
“总是那么让人不放心,却又老是给人惊喜,说不上来,反正很像。”
闻胖子又吞了口酒,叹了口气,道:
“是吗?”
日初又道:
“大叔,你知道吗?我一直抬着头,是为了不让眼泪留下来哟。”
闻胖子有些惊讶,看着日初微妙的表情,不知她要说些什么。
日初抿了抿嘴,对着天空淡淡道:
“如果是水寒的话,一定会在我这滴眼泪流下来之前回到我身边的。”
就像是那个人一样,不管多久她都会等下去,何谓十二年,就算一百二十年又如何呢,誓言这种东西,正是因为时间久远才更加显得美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