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莲决？你究竟是谁？”

　　“司道！”

　　“司道？你就是击败过魏无痕的司道？”

　　“是我！”

　　听到肯定的答复，妖异男子一点也不畏惧。相反，妖异男子看起来很兴奋，充满战意。

　　既然司道曾经击败魏无痕，那么妖异男子只要击败司道，便是在某种意义上战胜魏无痕。在妖异男子心中，魏无痕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而现在，一个攀登高山的机会摆在他面前。

　　“原本，我还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加入我。但现在，你必然会死在我的剑下。”妖异男子做出拔剑的姿势。

　　奇怪的是，对方腰间并没有剑。

　　可妖异男子就是摆出握剑的姿势。似乎，他握着一柄无法被看见的剑。

　　不仅无法看见，神识同样无法感知，然而，司道确定妖异男子握着一柄剑。因为他能感知到剑灵的存在。那是一柄“虚幻之剑”。并且，在那“虚幻之剑”上有一个强大的剑灵。若倾城剑灵只是一个幼孩，那“虚幻之剑”的剑灵就是成人。

　　一股剑意从妖异男子身上涌现出来——杀戮、咒怨、嫉妒、愤怒，各种负面情绪扑面而来。

　　下一秒，妖异男子进攻过来。

　　司道握住倾城剑，提剑抵御。然而，他虽可以感知到对方剑的存在，却无法看见剑的形状。他只能凭感觉去抵御。

　　他觉得自己成功抵御了妖异男子的剑。可是，对方提剑举高的手却一直向下落，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仿佛，“虚幻之剑”能穿越物体。当两剑交锋时，司道没有感觉到任何阻力。倾城剑没能阻挡对方的“虚幻之剑”。

　　那柄“虚幻之剑”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迎面劈砍而来。

　　司道侧身躲避，可终究没能完全躲过。他的左手手腕被砍中。砍中的地方发出轻微的声响。可司道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就好像，他不曾被砍中一样。

　　他收回左手，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但在下一秒，他正准备释放冰莲决，却发现灵力被阻隔，无法传送至左手。

　　术法的释放并非一定要借助双手。可是，双手的辅助下，术法才能更加完美地释放。执剑时，司道习惯右手握剑，左手施法。现在，他的左手已经无法再释放任何术法。

　　妖异男子手中的“虚幻之剑”竟可以封闭灵力。

　　“反应很快，一般人都无法接下我一剑。”妖异男子笑道。

　　妖异男子露出欣赏的笑容，也不知是欣赏司道的反应，还是欣赏他自己的“虚幻之剑”。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司道。

　　他享受他人的“畏惧”。然而，很快，妖异男子就发现，司道的平静眼眸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寻常修士若被诡异的“虚幻之剑”砍中，术法释放受到阻碍，多少会流露出畏惧之色。然而，司道却没有一点畏惧。相反，司道竟流露出一份“同情”。

　　“你那是什么眼神？将死之人居然胆敢同情我？”妖异男子极为愤怒地骂道。

　　“我只是听到你的剑在哀鸣。”司道回应道。

　　是的，两剑交锋时，倾城剑虽没有防御住“虚幻之剑”，却令司道更加清晰地感知到“虚幻之剑”的意志。

　　“虚幻之剑”与倾城剑完全不同。倾城剑像个无知的孩童，永远是开开心心的，而虚幻之剑却在悲伤，为自己的主人而悲伤。想必，妖异男子已经用“虚幻之剑”杀死不少无辜的人。剑本无对错，剑本就为杀戮而存在，可是，剑灵却不是如此。

　　剑灵是一份意志，与鸟兽一样拥有简单的意识。

　　“我的剑在哀鸣？”妖异男子笑出声。他将司道的言论当成是谬论。

　　妖异男子越笑越厌恶。他厌恶司道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厌恶司道这样的天之骄子。明明所有人都是一样努力，为什么司道就能拥有远超同辈的修为和境界？

　　妖异男子越笑越残忍。他要杀死司道，就好像是杀死曾经的挚友“魏无痕”，也如同杀死曾经的他自己。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会有输的可能。他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司道只不过是筑基一层的修为。并且，司道的灵力很奇怪，消耗以后就不再增长，像是无法恢复灵力一样。原本最开始，司道的灵力就不多。

　　此刻，司道已经释放一次冰莲决，又消耗灵力抵御妖异男子的一剑。其灵力根本是所剩无几。

　　此外，筑基一层的修士在神识方面也无法与筑基圆满的修士抗衡。两者的神识储量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所以，在妖异男子看来，司道已经是死人，已经是美味的魂魄。

　　妖异男子越笑越开心。他发现司道身上有着诸多至宝。司道的剑是灵剑。司道背后的琴同样是灵琴。司道腰上挂着的紫金葫芦一看就不是凡品。司道胸口挂着的血红晶石更是不一般。那晶莹石头内充斥着经脉血网，如同活物一般。妖异男子曾经在古籍中见过。那是血灵石——一种传说中的圣物，可以极大幅度提升所有者的灵力恢复速度。

　　真是无法想象，筑基一层的修士居然会拥有传说级别的圣物。同时也真是可笑，佩戴这种圣物，眼前的家伙居然仍然无法恢复灵力。

　　除此以外，司道身上还有不少宝物。仔细看来，眼前这筑基一层的修士所穿戴的一切都不同寻常。真不知道，对方纳戒中又会有多少灵物？听闻，合欢弟子拥有一枚特殊的纳戒——欢石。欢石是合欢至宝，收容在合欢弟子的体内。

　　等杀死司道，妖异男子就要从司道体内挖出欢石，好好端详一二。

　　司道来此地完成试炼任务，想要加入天禅宗。所以，司道肯定已经不是合欢弟子。那么，司道也无法再使用欢石，也不存在欢石将所有法宝传送离开的可能。所以，等司道死后，一切法宝灵物都将归妖异男子所有。如此，妖异男子怎么会不开心？

　　可是，下一秒，司道手上就多出一张传送符。

　　符文闪过，司道从妖异男子面前消失，出现在远处。

　　再然后，司道手指上就佩戴一枚古怪戒指。

　　妖异男子认识这枚戒指。这是灵魂之戒，可以令佩戴者的灵力与身体完全恢复。

　　果然，灵魂之戒出现的一刹那，司道就恢复了不少灵力，之前被“虚幻之影”刺伤的伤口也已经完全恢复。

　　“你拥有的宝物还真是了不起呢！但不论你拥有多少法宝，今日都会死在我的手上。然后，你所有法宝都会归我所有。”妖异男子贪婪地兴奋道。

　　他内心的欲望不断攀升，眼睛都开始冒绿光。他甚至想要体验一次生吃血肉的感觉。嗯，眼前的司道就是最美味的食物。

　　他似乎已经忘记，眼前的司道曾经击败他视为高山的魏无痕。

　　他若保持平定，或许还能周旋一二。可他的心没能保持平静。所以，他再也无法承受住司道的连续进攻。

　　灵力恢复的感觉是美好的。司道感觉到力量在回涌。他双手施法，冰晶不断出现，形成一座数十米高的冰山。

　　冰山崩塌，向妖异男子涌去。

　　妖异男子毫不畏惧，手握“虚幻之剑”，一瞬间就释放出数百道剑刃。剑刃风暴将冰山击碎。剑刃产生的罡风将冰晶吹散，为妖异男子建造出一条没有冰晶的安全之路。

　　妖异男子身随影动，快速穿过这条安全之路，直接来到司道的面前。

　　他面露兴奋。他当然已经看出，司道最擅长的不是剑术，而是术法。一名术法师被剑者近身。这就意味着胜利。

　　冰墙出现在二人中间，司道向后退步。妖异男子击碎冰墙，本欲乘胜追击，却发现一道落雷从天而降。

　　落雷封住他前进的路。妖异男子只能后退，然而，他刚退步，却发现四面八方尽是冰晶碎片。

　　他原本已经将冰山击碎，将冰山化成的碎片吹飞。可现在，因为他一击未成。时间耽搁下，无尽碎片已经重新将他包围。这些冰晶盛开成一朵朵雪白的冰莲。冰莲爆炸，产生强大的冲击。

　　强大冲击之下，妖异男子的行动变得困难。他既要躲避伤害，又要抵御冲击力，还要躲避自动追踪的天雷。

　　他将神识发挥到极致，却发现司道的进攻根本是无从躲避。

　　他突然意识到，对方是故意引他靠近。他其实根本就不是司道的对手。

　　他只是不明白，司道为何如此，为何要冒险让一名剑客靠近他。对于这一点，妖异男子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司道之所以如此冒险，单纯是因为“天地的拒绝”。

　　自从天地拒绝司道后，天地的灵力成为一种阻碍。这种阻碍下，他的神识被限制。远距离时，他的术法同样被限制。他还没完全习惯这种阻碍与限制。所以，司道需要与妖异男子近身战斗。

　　但是，若直接靠近，又未免太过冒失。如此，他便故意拉开距离，然后再等妖异男子自动靠近。

　　战斗没有持续太久，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妖异男子就被天雷击中。负伤的他很难再坚持下去。

　　妖异男子终于面露惊惧：“这就是战胜师兄的对手么？师兄可以挡住这样的绝对进攻吗？”

　　“魏无痕大概支撑了半个时辰。我现在无法恢复灵力，你只需要坚持十分钟，胜利便是你的。”司道回应道。

　　“十分钟？”妖异男子露出苦笑。他哪里可以坚持十分钟。

　　十秒钟不到，妖异男子的双臂双腿都被冰棱切断。他倒在地上，没有反抗之力。

　　死亡即将降临，妖异男子重新恢复理智。他倒也没有多少畏惧，只是充满不甘。

　　“你觉得我是错的，对么？”妖异男子问司道。

　　司道没有回答。他依旧在施法戒备，却没有立刻杀死妖异男子。

　　“我吞噬百姓生机来获取修为，你觉得这是错误的？我以前也这样认为，直到我发现世界的真相。”

　　“世界的真相？”司道询问道。

　　“不错，世界的真相。你是否已经发现，太圣国的每座县城都有灵山存在。每座灵山又有灵脉存在，对否？”

　　妖异男子所言不错。太圣国的郡县皆有灵山。这一点与春国很不一样。在春国，除合欢宗外的各大仙门外，其余地方几乎没有灵山存在。

　　“你可知灵脉是从何而来？你可曾想过，数万年来，灵脉为何不会枯竭？你又可曾想过，春国为何鲜有灵山？这其中的缘由，你可知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甩出数个问题后，妖异男子放声大笑。

　　“什么意思？”

　　“答案很简单。所谓灵脉其实是吸取万民生机的天地阵法。你应该也知道，灵与生命可以互相转化。修仙的本质不过是少数人掠夺多数人，仅此而已。所以，我掠夺弱者的生机，又何错之有？事实上，我的行径才符合天道，才是真正的物竞天择。”

　　妖异男子的言论令司道震惊。司道本就知晓修行的本质就是掠夺。司道本就知道世界的本质是残酷的。可是，妖异男子的话还是令他不可置信。

　　“你很惊讶，可又并没有那么意外。看来，你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对么？”妖异男子露出笑容，“所以，不如加入我。其实，在太圣，我不是第一个发现这个秘密的人。在我之前，聪明人应该还有许多。而且，我更知晓，许多天禅弟子在妖化以后，根本没有被抓住。你也看见，我根本就没有失去理智，不是么？”

　　“是么？”司道不置可否地反问。

　　“难道，我像是失去理智的人？”妖异男子反问道。

　　“你像是忘记初心的人。你大概已经忘记，当初加入天禅宗时的誓言。你曾是守护百姓的上仙，现在却是杀戮无数的妖人。”

　　“可笑。看来你还是不懂。物竞天择，我即是强者，便拥有掌控一切的权力。那些凡人是弱者，便应当付出生命，为我所用。”

　　“那我比你强，是不是可以取你魂魄。”

　　“当然，你可以取我魂魄。”妖异男子兴奋道。他没有一点惧意，就如同虔诚的信徒，信仰着他发现的“真理”。

　　“所以，你永远无法修成结丹。”司道回应道。

　　妖异男子听完，瞬间恼怒，却又语塞。司道所言一点错也没有。妖异男子明明已经吞噬足够多的生灵，却始终感受不到修为的突破。他不明白，也无法明白。

　　“这个世界没你想得那么残酷。”司道说完，一剑刺穿妖异男子的心脏。

　　临死前，妖异男子喃喃道：“我错了么？师兄，我终究输给了你。”

　　司道拾起妖异男子的“幻影之剑”。

　　此时，太阳缓缓落下，光开始泛黄。忽明忽暗间，一道剑影忽闪忽现。北边的墙上隐约印着一道剑影。

　　一个名字传入司道的内心——“承影”。这是“幻影之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