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沾染上了几滴鲜血。
前方那浓烟翻滚处，灵光嗤嗤乱窜间，一只蝴蝶煽动翅膀，荡出一圈淡金色的涟漪，护得一圈完好之地。
姚梦儿就蜷缩在那金色涟漪下方，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周围一大圈泥地。
眼泪混着鲜血一起从眼眶中滚落，她却颤着唇在笑。
“穆、穆清……你来找我了……”
真好。
一点火光陡然亮起，在风中摇晃，愈变愈大，夹带着嗤嗤嗤的灼烧声响。
有难闻的焦糊味随之出现，却在短短瞬息间，就被风儿吹散。
……
傍晚时分，太阳的颜色浸染了出去，将天边的云层染得火红。
天罗城城西角的广场上，一艘灵舟从远空缓缓驶来，降落在了这里。
驶舟的长老挥了挥手，罩在灵舟周围的光幕如水流一般，瞬间散去。
早已等在广场上的天罗宗弟子纷纷飞身跃起，接二连三的落在了甲板上。
唯有一人，还一动不动不动的站立在广场上，眺望着远方，似乎连灵舟的到来都未注意到。
“咦？那不是……兰虹师姐吗？”
甲板上有人轻咦了一声，认出了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人。
他这一声的声音可不小，瞬间就吸引了不少人看过去。
不少人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毕竟这灵舟又不是此刻就要启程，等人而已，有什么好新奇的？
然她毕竟是兰家的人，且还是外门炼气榜榜首——兰淼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
当即就有人起了亲近与讨好的心思。
正想要扬声提醒兰虹，今日最后一趟灵舟已经到来时，兰虹突然动了。
她迈着大步子，快步朝前方走去。
“她这是要去哪？难道不准备回宗了？”
灵舟上有人疑惑出声，不由顺着她前行的方向看去，很快就在广场边缘看到了两个正往广场中走来的少女。
兰虹也正好在此时，走到了她们面前。
目光交汇间，三人都停了下来。
姚梦儿紧抿着依旧苍白的双唇，看向兰虹的目中满是戒备。
兰虹却是直直看向穆清，体内炼气五层的威压在悄然间释放出，无声无息的朝穆清压去。
然穆清却依旧是平日里那般淡然模样，面不改色，毫无惧意的与之对视着，仿若什么也没感觉到一般。
直至她身旁的姚梦儿承受不住闷哼了一声，她才开口道：“师姐拦住我们的路，可是有事？”
兰虹没有回话，依旧直直的盯着穆清的眼睛看。
仿若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然而数息过去，穆清依旧是那个表情，目中更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沉寂得像一潭死水。
兰虹这才收回目光，笑着看向了一旁的姚梦儿：“没什么事，只是看这位师妹身上有伤……可是在城中受到了欺负？”
姚梦儿紧捏着的左手有些颤抖，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兰虹的目光顿时就沉了几分，面上浮现了几分怒意，她喝道：“竟真有人敢伤我天罗宗的弟子，可是不把我天罗宗放在眼里？！”
喝声落下，她又放柔了语气，似安慰一般轻语道：“师妹你莫要害怕，将那人说出来，自有我们这些师姐师兄给你找回道理。”
她的声音中夹带着灵气，轻而易举的便传了出去，灵舟上的弟子们全都一字不落的听入了耳中。
当即就有人附和怒道：“谁这么大胆子，敢伤我天罗宗的人？！”
兰虹听到这些附和之语，面上的笑容更柔了，她道：“你看，我们都会帮你的，不要怕，将那人说出来，哪怕……是同门的人，师姐也会替你讨一个理的。”
她这一句话放得极低，似怕吓着姚梦儿一般，却又带上了丝丝诱导之意。
穆清一直看着她，终于在这时伸手，将就要开口的姚梦儿拉到了自己身后。
“师姐这是关心则乱了？天罗城内规矩森严，可是禁止伤人的，而同门……又怎么可能会相残呢？”
淡淡的语调微微上扬，带上了几分反问之意，轻而易举的将兰虹所有的试探都推了回去。
“这……也倒是。”兰虹面上的笑容微僵了一瞬，便点头歉意道：“的确是关心则乱，是师姐我想多了。”
“不过……”
兰虹话语一转，突然就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姚梦儿那只下垂的右手。
“你这只手可是怎么了？我隐隐感觉到了剑气，可是被剑所伤？”
“这、这是我历练时……不小心受的伤……”
姚梦儿此刻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忍者剧痛将右手收回来后，便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这令兰虹目光再次一沉，却也没再追问下去。
她压下心中的不安之意，笑道：“下次可要小心些，今日最后一趟灵舟就要启程了，你们可不要错过了，快去吧。”
灵舟上有人赞叹，果然不愧是兰淼师姐身边的人，也是如兰淼师姐那般心善。
……
当天边的晚霞渐暗时，广场上的灵舟缓缓升空，一点点的没入了云端之中。
“穆清，原来你也能一次说那么长的话啊。”
甲板上，姚梦儿站在穆清身旁，刻意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来，想借此缓解一下穆清的心情。
穆清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可她却能感觉得到，穆清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从在天罗城外，给她疗伤那时开始就是这般。
是因为……斩杀了那个兰岚吗？
姚梦儿心底有些忐忑，亦有愧疚。
她记得穆清说过，她不喜欢杀人。
这次……若不是因为她，穆清、穆清怎么可能会动手斩杀兰岚？
“穆、穆清，我、我……”
姚梦儿咬了咬唇，想给穆清道歉。
然而穆清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站在舟沿，沉默的俯视着云海。
云海翻涌间，隐隐还能看到下方的广场。
那里，一个少女在目送灵舟离去后，飞快转身，奔出了广场，往天罗城外疾驰而去。
看着这一幕，穆清放在舟沿上的左手手掌微微抬起，几点淡金色的光末就这么随风飘了出去。
悄无声息。
姚梦儿余光一瞥间，突然就转言低呼出声：“穆清你看，那里有一只灵蝶，与你那一只好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