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的办事效率出奇的快,没有惊动任何一方势力就筹备到了粮食,但可惜的是,边军数万张嘴实在是太多了。
摆在众人面前的问题依然严峻,在美美饱餐一顿后,即使加上宇文朔等人带来的粮食,最多也只能不超过四日。
入夜后,在帅帐内,杜汶泽和杜冲如实汇报了这一情况,不禁给在座众人心头泼了一盆冷水,但是大家都很清楚,就算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但是饥饿是会打消边军将士刚刚因为梁王而高涨的气势。
“若就依照杜将军所说,四日内北蒙是否有机会攻破长城,我们是不是还有机会等到他们军心涣散呢”敖凡率先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如果按照往常,坚持四日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杜汶泽话锋一转道:“但是北蒙今天的表现实在诡异,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担心北蒙那边有什么变故”。
众人一听都陷入了一阵沉思,难不成北蒙真有什么妖术不成?
————————————
景隆十三年初春已过,边境的长城之上也带着些许的暖意,黄沙戈壁上尘沙漫漫,两支数十万人的队伍在嘉峪关前对峙了许久,让这个原本温暖的春天变得萧瑟起来。
昨日的喧嚣早已经过去,新的一天伊始便是出奇的沉默与安静,没人知道这安静背后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危机,除了那危险本身。
两边的军旗都在迎风招展,孤傲的头狼和展翅的雄鹰遥遥相望,这是这片大陆最为强悍的两支军队的正面对抗,稍有不留神便是粉身碎骨。
两百年前,来自草原上的雄鹰先是越过高山,在肥沃的中原大地肆意翱翔,最终却因为种种原因输给了背水一战的群狼;两百年后不甘屈辱的雄鹰又一次来到这里,打算从狼群手中夺回属于自己的荣光。
这一次草原人吸取了教训,他们知道对面的西凉铁骑不是那些看到自己就吓得屁滚尿流的懦夫,也不是一个冲锋就被冲散的杂牌军,两百年前的失利依旧历历在目,是大意轻敌以及鲁莽让他们马失前蹄,西凉军的军纪严明,斗志昂扬,装备精良以及多变的战术一直都让草原人又害怕又敬佩。
于是这一次扎和让他们穿上了同样精良的装备,制定了同样严明的律法而且转变了北蒙一向只会强攻的战术,而是学习起敌人那精妙的兵法起来,正所谓攻心者为上,扎和作用四十万大军却没有直接强攻长城,而是围而不攻消耗对方再玩了一出“四面楚歌”的把戏,原本以为可以击溃西凉军的斗志的扎和在这一番努力后却发现,西凉军即便如此可依旧是悍不畏死的守卫长城,对方的决心和意志远远超出了扎和的预料。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昨夜西凉军的欢呼声让扎和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安,一定是有什么变故发生了,正如他们心知肚明的事情,局势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若是再过几天,他们就会变成先崩溃的那一方。
好在这次命运之神先站在了雄鹰这边,扎和选择了顺应天时。
---------------------------------
“报~将军,不好啦,城外有水漫过来了”!
嘉峪关内,西凉边军大帐内,所有人听到这一声都是一惊,杜汶泽腾的一下弹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情,那是惊恐不安也是恍然大悟。
片刻以后,杜汶泽和宇文朔,敖凡等人来到城头,看着眼前不知何时竟然流淌过来的河水大吃一惊,而对面的北蒙竟然连夜挖出了一条深深的沟渠,既让河水绕过北蒙大营蔓延在长城之心,又不会危及北蒙一丝一毫。
“殿下,末将恳请您先离开长城,这里不太安全了”杜汶泽忧心忡忡地对宇文朔说着,后者闻言虎躯一震。
“将军此话怎讲,我昨日刚刚和众将士说了一同守城怎么能一走了之,不就是些许河水,将军这就心生惧意了吗”宇文朔有点不悦。
“是啊将军,为何如此惊慌呢,这水到底从何而来的”敖凡也追问道。
“诸位有所不知,这几日北蒙行事诡异我一直在疑惑,如今才明白原来是掩人耳目,背后在挖通黑河水的沟渠从而引黑河水来此,想要用水攻之法攻破长城”。
“黑河之水,可是那被称为河西母亲河的弱水?”宇文朔连忙问道。
“殿下说的没错,正是那弱水,不要小看这黑河水,虽然平日里并未有水患但是水流湍急若真被引到这里水势汹汹必定会对城墙造成巨大的毁坏,到时候就算河水没有把城墙冲散,在北蒙的猛烈攻击下城墙也难以抵挡了”杜汶泽解释着,众人一听都是一惊,敖凡更是不解道:“如此险要之地难道西凉军之前从未想过吗?”。
“敖将军,算是我的失职吧,但是并非我们不加以防范,而是这黑河水的源头在那祁连山,祁连山乃我们和北蒙交接之处,地势险峻高耸入云,而且黑河水大部分都经过的是我河西走廊之地,除非对河西之地地势十分考究有经验者,而且还的是富有水利经验之人根本无法做到把黑河水引到嘉峪关来,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更别提是那些对水利一窍不通的北蒙人了”杜汶泽沉重地回答着敖凡的疑问。
“杜将军的意思...是这黑河水的背后是有人通敌卖国,帮助北蒙引出了水攻这个办法?“宇文朔惊异道。
”没有证据末将也无法说,但是从种种迹象看,有没有人通敌卖国想必殿下一定比我更加清楚杜汶泽看着宇文朔说着,宇文朔不由点了点头,若是说离开奉元城的时候自己和父皇只是怀疑所有来寻找证据,如今的他更是无比确定丞相的不臣之心了。
“哼,这还用想,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就是宫祺瑞那条老狗了,当初就想着对大哥斩草除根,现在这明显是明目张胆的造反了,小爷我就应该一枪挑了他这卖国贼”赵子良义愤填膺地说着。
”咚咚咚~”~!
赵子良的话音刚落,众人就被对面北蒙的战鼓声打断了思绪,众人一个个眉头紧锁,对面又一次推出了那巨大的投石车。
“甭管如何,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守住长城,但是情势危急所以恳求殿下能退到后方,将士们也可以放心了”杜汶泽再次说出让宇文朔撤退的请求。
“杜将军莫要多言,我宇文朔绝非贪生怕死之辈,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是我大渊的土地,且不说我要为父皇分忧,就是为了我宇文家先祖打下的这片江山,我作为宇文家的后人,就绝没有撤退一步的道理,当年武帝就曾说过天子守国门,我宇文朔若此时撤退,那与卖国贼又有什么区别?”宇文朔的回应很强硬,二话不说便挺身上前站在了城墙最前面。
宇文朔的表现和话极大的鼓舞了边军将士的士气,面对滔滔不绝的黑河水,将士们原本担忧的心再一次热了起来,杜汶泽看到宇文朔接过弓箭张弓搭箭的样子知道无论如何人也劝不住了,只得叹了一口气护在了宇文朔的左右。
--------------------------
另一边的北蒙,在三声战鼓响彻天际之后,悠扬的号角声随即响起,巨大的投石车携带着巨大的石头呼啸着冲向对面的长城,一时间铺天盖地仿佛遮挡住了全部的阳光。
景龙十三年五月初六,世人一定会铭记这一天,这一天长城十万守军,在梁王宇文朔的带领下面对北蒙猛烈的进攻以及湍流不急的河水奋勇抵抗,用血肉之躯弥补了渐渐残破的城墙,嘉峪关上尽显英雄本色。
攻城站整整开始了两天两夜,宇文朔和敖凡等人始终坚守在城墙甚至连口水也没有喝,漫天的落实从未停止,精准的弩箭时刻呼啸而来带走着众多边军年轻而又英勇的生命,短短两日,十万边军损失过半。
而更让人为之担忧的,是那越来越湍急,水势越来越高涨的黑河水,这原本让河西走廊繁荣昌盛,让无数百姓爱戴的母亲河宛如换了一副面孔,用最猛烈的姿态对自己的孩子发起了攻击!
“老头,要不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擒贼先擒王,先把那个什么扎和杀了一了百了”赵子良脸上被黄沙笼罩着,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小子你以为我不想吗,别说这四十万大军能不能过去,对面中军大帐里有一个强悍的气息根本不在我之下,甚至要强于我很多,你觉得还有这个希望吗?”赵信无奈地回答着。
“不错,我也感觉到了那股气息,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那传闻中北蒙第一人的颂赞可汗了,没想到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萨满也成了这个扎和的幕僚”敖凡同样点头道,他和赵子良一样连日的守城,汗水都快湿透了整个身子。
“也许撤退看来并非不是个好办法。。。”赵信突然说着,声音很小但是敖凡喝赵子良还是听得见,心中都是不由地叹息起来。
景龙十三年五月初八,嘉峪关城墙西南,一个碗口大的窟窿被黑河水冲破开来,顿时穿出一阵人心惶惶的惊呼声。
这座曾经拔地而起,依托黄土地建造的长城在这里守卫了数百年,却也逃不过这片土地自然的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