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镇背面是一座山林,山头不高但是终年翠绿,当地人把它称为“乌蒙山”。
乌蒙山横跨在汴州和禹州之间,一边是富硕百里的江南水乡,一边是人烟稀少的蛮荒之地,而山脚下的祈福镇向来是兼具两边的共性,依靠乌蒙山丰富的资源镇子在十里八乡算得上富裕,但同样穷山恶水出刁民,小镇居民也没有太多江南子弟的温文尔雅。
南来北往的商队路过祈福镇的人不少,但很少有从这里进入后面的乌蒙山的,即便乌蒙山风景秀丽,但且不说里面的毒蛇毒虫,光是那臭名远扬的图家寨就足够让人闻风丧胆了。
祈福镇之所以能这么多年在图家寨身边还能安然无恙,也算是互有所求,祈福镇百姓可以和外面互通贸易,带来不少商旅,而图家寨做的那贩卖人口的买卖也就有了门路,况且十里八乡的山里土匪不止图家寨一家,祈福镇也安于给他们钱财女人,换得一时安宁。
只不过,这样的买卖关系,终究是不能长久的。
图家寨除了李昌平带出去的人,寨子里的土匪足足近千人,占着山头立起大寨好不威风,只不过在这个夜晚,已经是人仰马翻,尸横遍野了,图家寨能称霸一方,靠的就是寨子里有不少修炼出先天之气的武士,但没想到,在彩旗和龙一的手下,都只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
彩旗追着李昌平到图家寨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到杀光所有土匪,但是进到寨子门口的那一刻,她和龙一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寨子的大门口有许多高高的竹竿,上面挂着一具具单薄的尸体,彩旗捂着嘴巴没有哭出声来,那声音赫然就是他们之前出手搭救的几名妖族少女,此时却已经被穿膛而过,惨不忍睹!
“她们还是孩子啊”!
龙一怒吼着扭断最后一个土匪的脖子,不忍心看向那个杆子上最小的一个狐族少女,在他们妖族中,那姑娘就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东来小道士有些陌生地看着两人,他虽然自认为不是修道之人,但是杀生对他来说,还是个极其陌生的词汇,此时看见的血流成河,一时之间让他有些错愕地站立不安。
一旁的彩旗并没有来安慰他,而是似乎隐约听到了什么动静似的,她顺着声音走到一个地窖门口,缓缓打开地窖入口,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惊不已。
那是一个馊臭而且漆黑的地窖,只有微弱的烛光能看清,烛光中闪过几个惊恐的眼神,那是一个个被扒得精光的妖族少女,彩旗走下地窖,震惊之情越来越浓烈,那不是一两个,而是数十,近百个妖族姑娘,更让人难过的是她们全都被铁链绑着,身边到处都是腌臜之物,她们的身上留有许多被虐待过得痕迹,除了惊恐甚至还有许多一点生气也看不到的眼神,馊臭味从最里面传来,彩旗忍着恶心走过去,顿时怒火中烧。
那是一具具被虐待致死而死不瞑目的尸体!
同样是生命,为何外面的人可以光鲜亮丽,而她们连生的权利都不能拥有!
那一夜,乌蒙山火光冲天,离奇的是大火没有一点烧到山下,而是把乌蒙山周边所以土匪寨子,烧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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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三日后的那个夜晚,三人又一次回到祈福镇,镇子卢贵全看着心中的三个“瘟神”,吓得是结结巴巴不敢高声。
“三位...大侠,还有何吩咐啊...”。
看着卢贵全此刻低三下四的样子,连东来小道士都觉得说不出的膈应。
“没什么,祈福镇还开门迎客吧,我们住店”。
龙一跟没事人一样说道,那镇长卢贵全赶忙点头答应,作势就要把三人往一处崭新酒家带去。
“不用,我们就住祥云客栈,一间客房,三斤牛肉,两壶清酒,再来几个小菜足够”。
卢贵全一肚子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得按龙一的吩咐把他们带到了依然还有烧焦味的祥云客栈。
陆桂琴说到做到,龙一要的酒菜没一会就送了过来,看没人搭理他,这位老镇长倒也心中长呼一口气,赶忙溜之大吉了,不过这次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再生事端了。
“彩旗,你身上的火”?
东来终于有机会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了,一旁的龙一也是看向了彩旗。
“那是妖术”。
“所以你也是妖?为何我感觉不到你的妖气”龙一不等东来说话就抢先问道。
“因为我比你强,我的妖气只有很强的妖才可以感觉到”彩旗目不转睛盯着龙一说道。
看着气氛突然有些僵持的东来轻咳两声打破了宁静:“咳咳,原来你们都是妖,我竟然傻傻还想保护彩旗你,真是自不量力了”。
彩旗突然转过来看着东来,遮脸的面纱早就取下,此时的脸色柔情似水。
“东来你不怕我们吗,我们可都是妖怪”。
“为何要怕,呵呵,我这么柴的肉,妖怪可不喜欢”东来打趣着说,却发现彩旗并没有笑倒是皱起了眉头。
“可是人都是怕妖的,你如果怕就告诉我”。
“妖怎么了,人怕妖那都是心里有鬼,我觉得那些土匪才是他们应该怕的,人吃人比妖吃人厉害多了”东来毫不犹豫开口道:“再说,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彩旗你这么美,长虫你这么傻,我为何要怕,人和妖也是可以和睦相处的啊,你看我们就是”。
东来的话让龙一和彩旗愣在了那里,好一会二人开怀大笑,龙一直接一把搂过东来笑道:“你个色鬼说话一套一套的,小心真被你们天尊给割了舌头”。
东来费了好大劲从龙一怀里走出来:“长虫我看你长本事了,没有道爷我你还在三清山上看星星呢”。
三人都展颜一笑,这片星空下少有的和睦,在这样一个夜晚伴着欢声笑语发生,有人欢喜有人愁,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体会了。
这一夜东来喝了酒,酒入愁肠生了柔情。
“彩旗,我送你个东西吧,本来是要给长虫的,可我觉得他不需要”。
彩旗看着脸色微红的东来,不知道后者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只见他十分小心地拿出一串朱红色的手链。
“这是什么东来”?
“这是相思结,是上古神兽玄鸟的爪子做成的,夹杂着南海百年红豆木,我听师父说过可以遮掩妖族气息,是当年你们妖族一件宝物,我想有了这个你就不用非得变强了,那样就没人认出你,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东来本就微醺的脸色越来越好,那“相思”二字,说不清道不明。
“我...我想...”彩旗看着交到自己手上的手串,犹豫不决地嘀咕着,眼神闪躲竟有些不敢和东来直视。
“那个,这好东西竟然不给我,东来你可真是个色鬼,不仗义啊”。
“去去去,你巴不得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长虫,要这个干啥”。
龙一轻轻一笑,突然对彩旗说道:“彩旗,我有话想和你说,出去走走”?
“干什么,又想棒打鸳鸯啊你个长虫...”。
“没事东来,龙一跟我说的是武功上的事,没什么要紧的,这里地方小施展不开”。
“那我一块去看看,我也长长见识”。
龙一一把按下想要站起来的东来道:“你可拉倒吧,到时候施法还要小心别伤着你,你安心等着,我们去去就来了,我跟你保证,这次不坏你的好事行了吧”。
东来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彩旗坚定的眼神示意自己,只好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快点哈”。
东来在屋里一人发呆了足足半晌,在他就要安耐不住想出去的时候,彩旗和龙一回来了,虽然不知道二人发生了什么,但是彩旗的眼中从刚刚的犹豫变得坚定起来。
“东来,谢谢你的手串,我会永远带着的”。
“好了,好了,我又要了两壶酒,东来你是个男人今天就和我不醉不休,敢不敢啊”?
东来看着彩旗带上了那“相思结”,心中大喜,便大声道:“喝就喝,人生难得几回醉哈哈”。
于是,东来喝醉,酒醒之后便看到了故事开始的那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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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长虫说自己酒后失德,彩旗也要长虫负责,我苦苦阻拦他二人,但是却只能看到他们就那样消失在了乌蒙山中,自此不见了踪影”。
玄灵出神地听着玉清子所讲,听着玉清子突然停顿连忙问道:“没有了吗,我娘就和那个龙一消失了吗,那东来也不去找找吗”?
“东来后来又用了好几年走遍了千山万水却再也找不到他们,他们就像是一场梦,来得也快去的也快”。
“道长,那东来小道士就是你吧,那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呵呵,东来是我也不是我,东来那一路,没有了朋友爱人,才能看清真正的人间疾苦和人情凉薄,而当东来再次回到三清山脚下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这座山的真正意义,也明白了自己该如何取舍,才庆幸踏遍青山人未老,所以我不是东来,东来自上山便成了今日的玉清子”。
“所以我娘是和那个龙一走的,那龙一就是我爹吗,道长你还有没有龙一的消息啊,给我讲讲吧”玄灵不甘心地继续问道。
玉清子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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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山下,王小二正哼唱着父亲交给他的民谣。
“走啊走啊走,好汉跟我一起走
走遍那青山人未来,少年壮志不言愁;
莫呀莫回首,管它黄鹤去何楼
黄梁呀一梦风云再变,洒向人间是怨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