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首府,沧州城。
午时三刻已到,总有人头落地。
未央大街长长连接着沧州城南北,一路延伸到北城门下,无数人正叽叽喳喳围在一队人马周围讨论着,他们讨论的对象是圈子中间那几个跪着的“贼寇”,沧州城内的达官贵人看着这些“将死之人”,眼中却只是戏谑而没有丝毫怜悯。
肖云飞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眯眼看着前方这些倔强的面孔,手中拿起那杯青花玉瓷泡好的碧螺春,细细抿了一口。
肖云飞不爱喝茶,但他愿意用这些看似高雅的东西来装点自己,看着这些当红新人被自己踩在脚下,心中就觉得无比畅快。
圈子中从左至右依次是宋雷,宋濂,韩啸天,王石虎和侯正南,五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被严刑拷打的痕迹,身上都换上了白色的囚服,却唯独不见洛天依的身影。
对于洛天依不在场肖云飞并没有在意,反正此举不过是引蛇出洞而已,更何况他自然知道她在哪里,看看同样消失的肖云龙便心知肚明了。
想到这的肖云飞脑海里不禁闪过洛天依那张绝美的容颜,如冰山美人般雕刻的脸让人过目不忘,肖云飞自诩对儿女情长从不在意可这次连他都不得不感叹自己大哥艳福不浅了。
突然城墙上一阵骚动,一名瞭望的士兵着急地奔跑过来,神色慌张。
“他们来了啊,一共几个人”肖云飞十分淡定地问道。
“差不多...两万余人”士兵眼了咽口水回答着,没想到听到这话的肖云飞更是惊得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
“多少?两万人?你不是瞎了吧”。
“千真万确将军”...。
肖云飞腾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城墙上走去,等到他看到城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时脸色顿时一变,不过待到他定睛细细一看后,不由讥讽地笑了起来。
“哈哈,赵信老儿真是老糊涂了,以为东拼西凑的一群乌合之众就想打我沧州城的主意了,真是可笑啊”。
肖云飞说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回头对身边士兵道:“去传我号令,点七千人马随本将军出城杀敌,安稳太久该让他们知道我铁骑的威力了”。
一阵急促而又激荡的鼓声很快就在沧州城上空传出,随着振奋人心的鼓点渐渐趋于平静那道城门也缓缓打开,一个个身披黑色明光铠,胯下西凉大马的骑兵就浩浩荡荡列队出城,腰间的陌刀虽未出鞘,但是那股冲天的压迫气势没有人会怀疑其中的锋利。
五千关中军,亦是五千西凉铁骑,这世上最锋利的尖刀已经磨刀霍霍,按捺不住蓬勃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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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啊,今天要是赢了,我一定把你教我那些个兵法重头再学一遍”赵子良看着对面忍不住说道。
“臭小子,你要学的还多的呢”赵信平淡地继续说道:“快去吧,别误了正事”。
赵子良郑重地点了点头便骑着那夜照玉狮子往后面奔去,细心之下就会发现不止赵子良掉头走开,为数不多的西山寨以及各路江湖人士都不在其中,只有那招募来的青壮流民严阵以待。
城墙上的鼓点再次响起,神州百姓给西凉军的这军鼓起名为“定江山”,鼓声一出,江山永固。
肖云飞拔剑一挥,五千铁骑瞬间发起来冲击,高大迅捷的西凉马声音宏亮,滚滚而来的马蹄让大地都为之一颤,巨雷般的震动席卷而来,还有那一把把透着寒光的陌刀。
你看不清西凉军黑甲下的面容,因为没人能活着走出他们的战场。
西凉铁骑一出,试问谁与争锋?
可偏偏就是西凉男儿们,用紧张和恐惧在这“螳臂当车”,谁又说得清谁才是真正的勇士呢?
“起矛”!
宏亮的嗓音同样从赵信口中传出,话音一落,只见最前面的几排赫然拿起手中长长的矛,直面那扑面而来的敌人。
说是矛,其实只是用石头和树干连夜赶至而成的,但俗话说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一万多人的灾民里藏着许多难以置信的人才,他们有木匠还有铁匠等,虽然看似简陋,但这简易的长矛却同样锋利不容小觑。
肖云飞在马上眯眼看着,赵信毕竟是老将军,他知道步兵想要克制骑兵长矛是最好的利器。
如果就这样径直撞上去毋庸置疑冲在前面的骑兵会被那长矛刺死,但是这丝毫影响不了西凉军的步伐。
肖云飞简单的一个手势身旁的将士便立刻领会纷纷往两旁散去,向对面毫无防备的两侧包抄了过去。
“杀”!
西凉军吼叫着眨眼就冲到了阵前,言语中似乎透露着对即将到来的杀戮的兴奋。
“挡”!
只是他们没想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对面的这些“乌合之众”突然间从地上拿起一面巨大的“盾牌”,那盾牌都是用一个个厚重的门板做成,但离奇的是盾牌上布满了锋利的树干和石块,张牙舞爪地对上了疾驰而来的骑兵们。
肖云飞心中大惊可是西凉军都已经无法回头,他不知道赵信是怎么造成这样的盾牌的,更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利用沙尘将盾牌隐藏了起来,一环套一环等着自己跳了上来。
西凉军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那威力十足的冲锋,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西凉军如尖刀一般迅速扎进了人群中,巨大的冲击力立刻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道路带走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但是西凉军却没有想到这次冲锋让自己也是损失惨重,冲在最前的骑兵往往都是最精锐的将士,最精良的装备和严格的训练下这些精锐往往可以以一当十的存在,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就这样陨落于此。
虽然那些拿着盾牌的青壮都被撞的飞了出去,但尖锐的利刺将他们连同那昂贵的西凉马一同扎成了蜂窝,马匹一声哀鸣后摔倒在地,带着这些高傲的骑兵一同无声地倒了下去,这把锋利的弯刀缓缓停了下来。
还不等西凉军反应过来,赵信一声令下人群立刻变换了阵型,如一轮半圆的弯月一般聚拢起来,弯月后方正好抵在了那高高隆起的饮马坡上,而弧形四周全部都是拿着巨大盾牌和长矛的士兵,刚被盾牌阻击的西凉军眼睁睁看着聚拢过来的长矛如毒蛇吐信般朝自己冲来。
只不过他们的目标显然不是马上装备精良的西凉军,毕竟那明光铠也不是摆设,那些长矛的目标是他们胯下的战马。
战马悲鸣地倒下,而高高落下的这些骑兵也迎来了他们的噩梦。
明光铠质地坚硬布满全身,寻常刀剑难以伤害到他们,但是赵信另辟蹊径放弃了刀剑,而是对这些落马的西凉军采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捶打”,大多都是庄稼汉的西凉男儿此刻吃饱喝足,眼中冒着怒火,用尽了浑身力气往他们身上砸去,挥舞起来的榔头重重砸下,把一腔怒火全部宣泄了出来。
“可恶~却月阵,这老头竟然在这也能摆出却月阵”!
肖云飞一剑将眼前挡路的一名青壮砍成两半,阴森地看着不远处的赵信和敖凡,他看得出来此刻的阵型,正是护国公公孙央曾经的成名绝技——却月阵。
当年在嘉陵江畔,公孙央用三千人大败楚王三万骑兵,用的就是这个却月阵,阵如其名却月阵如同一道弯月一般,当年公孙央巧妙地利用嘉陵江水挡住自己后方,在用战车阻挡骑兵的冲击,利用长矛消耗楚王的铁骑,最后以少胜多。
肖云飞没想到在这远隔千里的凉州大地,赵信也能想出一招不一样的却月阵,利用隆起的饮马坡代替了嘉陵江水,巨盾替代了战车加上榔头一时间还真把战无不胜的西凉军压制了下来,唯一不同的就是为了阻挡西凉军这些青壮百姓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短短片刻不知道多少生命已经在交锋的一瞬间悄然离世,这是活生生用身体挡住了冲锋的铁蹄。
战争一定会有流血,谁都知道,公孙央用却月阵打败了楚王,但是此刻赵信面对的是更强大的西凉军。
“用连弩阵”!
肖云飞迅速做出了反应,听到号令的士兵很快四散开来,举起右臂露出那短小却致命的西凉连弩。
连弩可瞬间发出九只利箭,而在善于骑射的西凉铁骑四散分开后,却月阵就从一个铁桶变成了靶子,一只只呼啸而来的弩箭如死神般带走这些百姓的性命,眨眼之间,弯月就一圈圈消散了下去。
“老将军,阵法撑不住了,要不我们上吧,擒贼先擒王”敖凡看着倒下的百姓急忙喊道。
“不行,你在马上是杀不了他的,听我的,现在开始往坡下撤”。
“撤退?当真要这样吗”敖凡无助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兴奋的人群开始弥漫起阵阵不安,恐惧的神色逐渐占据了每个人的脸上。
“相信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成败在此一举了”赵信沉声道。
说完赵信就大手一挥,众人看着他的手势几乎没有迟疑开始往后退去,恨不得多出两双腿跑的更快一点。
“追上去,一个也不能留,全部杀了”!
肖云飞看着落荒而逃的人群,眼中露出凶狠的光芒厉声指挥着。
茫茫凉州大地上,人群向饮马坡下开始迅速撤退,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个如黑衣死神般收割他们生命的西凉铁骑在追赶着,陌刀和连弩不到片刻就带走了一大片的生命,宛如苍鹰在戏弄无助的家禽。
肖云飞死死盯着前方的敖凡拼命追赶着,手中的弩箭一次次朝前射去都被敖凡躲开,自认为胜券在握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一个细微的变化。
当他们全部放眼在前方的屠杀时,却忽略了自己身后的高坡上突然浮现的那一个个身影。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