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气背了一大段,其实对于《老子》这部在栖仙国里头人人奉为金科玉律的处世学说,里面蕴含的精要实际上自己也一知半解。
不过嘛,既然七煞星君好这口,自己何不也装一装门面,顺一顺对方的毛。
老子乃证得大道的大圣人之一,飞升天界,获无上天职,顶天地玄黄玲珑塔,持太极图定地水火风,使得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演化万物,同时通天无法,演日月星辰,分山川河理。
他的功德无可限量,是七煞星君极为崇拜的圣者!
七煞星君听完后没什么表情,只挥挥手让她坐下,继而问风旭炎:“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何解?”
风旭炎:“••••••”
尼玛,又来这一出,之乎者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跟黛月面对修仙学道一样,对着这些个老子、孔子、庄子之类的书就一个头变成两个大,登时绞尽脑汁把脸都憋成了关公,半晌了一个字也没说。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很好回答,侧重于如何安分守己当一介肱骨之臣,如果风旭炎稍微做一点功课,猜也能猜得到七煞星君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可惜他没有!
七煞星君脸上的肌肉稍稍抽动了一下,没有表态,转向旁边的胡一辉道:“你来回答!”
胡一辉腾一下站起来,向着七煞星君轻轻一揖,朗声道:“此话出自老子的《道德经》,意思就是大道被废弃了,才有提倡仁义的需要;聪明智巧的现象出现了,伪诈才盛行一时;家庭出现了纠纷,才能显示出孝与慈的重要;国家陷于混乱之中,方能辨别出忠臣。
可以从两方面来理解,一是它的直接内容,即指出由于君上失德,大道废弃,需要提倡仁义以挽颓风。
春秋末期,战乱频发,百姓民不聊生,这是老子对当时病态社会的种种现象加以描述。
二是表现了相辅相成的辩证法思想,老子把辩证法思想应用于社会,分析了智慧与虚伪、孝慈与家庭纠纷、国家混乱与忠臣之间,都存在着对立和统一的关系。
国家大治、六亲和顺,就显不出忠臣孝子;只有六亲不和、国家昏乱,才需要提倡孝和忠,这也是相互依属的关系。往深里讲,社会对某种德行的提倡和表彰,正是由于社会特别欠缺这种德行的缘故。”
胡一辉十分从容地把七煞星君提问的那段话的出处,缘由,表面意思,深层次意义娓娓道来,对《道德经》的熟络程度,恐怕老子再世,也自愧不如。
一众艳羡赞许的目光,如璀璨的霓虹灯一样,七零八落地打在他身上,胡一辉脸上却没有半点骄傲自满的痕迹。
谁知道七煞星君听了不喜反怒,压低了嗓音,沉沉地问:“奴虫术乃被禁邪术,你却驾驭得甚为娴熟,为何?”
语气中微微透出一点愠意,目光凛凛,如寒潭千尺,在胡一辉身上罩了一片冷霜。
胡一辉一点也不憷,略略抬头,目光笃定得有些出离于凡尘俗世,不慌不忙道:“大道至简,殊途同归。所谓邪魔外道的术法,抑或是正统的仙法道术,那都是些妄自菲薄之士的浅陋见解而已。
主要看的是施术者的人心,倘若学道者正直善良,邪魔外道的术法同样可以造福苍生,如果修道的人内心本就邪魅恶毒,再正统的仙法道术也只能成为他屠戮生灵的利刃。那么敢问老师,奴虫术何罪之有而被贬为禁术?”
他不卑不亢地反问七煞星君,七煞星君被问得一时哑口无言,强颜欢笑地露出一个笑容,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黛月与胡一辉中间隔了一人,都能感受到七煞星君射在胡一辉身上的目光猩猩作假,绵里带针。
她有点替胡一辉不值,心道:这七煞星君的脑子有毛病吗,这么优秀的学生,哪个老师不巴巴地想把他揽入自己的门下,干嘛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人家。
顿了一阵,七煞星君又问:“车骑山冥幽之地新立了一个小国,国主胡巴拉克司马超之心路人皆知,你,是他什么人?”
胡一辉默然半晌,道:“家父!”
众人大跌眼镜,原来他竟是一国的王子,却怎么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穿衣打扮比个路人甲还要普通!
地心世界各方势力割据,妖魔鬼怪凡出大能者都自立门户,拥旗一方,要么脱离地府的管辖,要么脱离栖仙国的约束,这些都是常有的事情,就连七煞星君自己不也只是在栖仙国挂了个首座的由头,在桂阳一带自立门户,从来不出席栖仙国大小会议吗?
好歹人家冥国的国主还会年年亲自进朝上交思想汇报,怎么到你嘴里就成司马超之心了。
黛月的脑袋乱成一团浆糊,总感觉对方有点鸡蛋里面挑骨头。
进宫的一年里,黛千凡有意无意让她接触一些奏折,她惊奇地发现一个规律,弹劾胡巴拉克和七煞星君的奏折每每堆成小山,而黛千凡总是连看都不看就把它们推到一边。
这么说来,你七煞星君说不定也会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什么心怀叵测,居心不良之类的,好意思五十步笑人家百步吗?
正当黛月在心里愤愤地为胡一辉鸣不平之际,忽听得七煞星君直截了当地开了口,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桂阳宫乃浅渊小泽,窝不住你这条即将腾天潜渊的巨龙,你可以走了!”
此言一出,举座哑然!
胡一辉的脸色青红一阵,良久,浅浅一揖,头也不回地愤然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