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纤儿盈盈上前,一对美眸直视陈晨,眸中奇光闪烁,身子微躬轻笑道“祖上留有训斥,言陈祖不喜俗礼。纤儿便不行那些虚礼,还请陈祖莫要见怪~”
“宋天南能出现在此地,他当是宋师道那一脉的后人,也只有宋二哥的后人才会知道这处幽谷…”
陈晨打量这绝色的女子,淡淡道“但你的来历却有些模糊,通晓井中月心法,擅长子陵的真言印法、幻魔身法,又精通仲少的刀法精益,修到得刀而又忘刀的境界,着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方倩儿笑道“昔年寇祖膝下并无所出,将一生所学尽数传于养子陵仲。后来徐祖之女嫁与陵仲,便有了我这一脉。”
“若是这么算起来,纤儿姑娘也算是我姑姑那一脉的后人了!”宋天南听方纤儿自诚来历,登时想通了其中的关系。随即双目猛地瞪大,望向陈晨愕然道“那他!”
宋天南只觉双腿发软,浑身的力气似被抽空,如坠云雾之中,喃喃道“他…他是传说中的护国显圣尊者!
方纤儿秀眉微蹙,望向陈晨轻声道“陈祖,纤儿虽未踏足江湖,但也曾听过宋天南之名,这位宋世兄…”
陈晨明白方纤儿话中之意,这一点也正是他的疑惑所在,回道“他便是那拜了蒙古国师八师巴为师的宋天南。”
方纤儿闻言眉头紧锁,神情变得严肃,转向宋天南正色道“昔年天刀宋缺在世之时,致力于维护汉人正统,宋世兄为何要入蒙元助纣为虐,践踏我汉人山河?如此行事,岂不坠了天刀之名!”
宋天南惨笑一声,扬了扬手中长剑,凄然道“宋缺之后再无天刀,又谈何威名。我之所以入蒙,就是为了一吐心中怨怒…”
宋天南话语微顿,又续道“唐代之时,有少帅与天刀的余威,我宋家尚得清平安乐。然大宋立朝之后,却看中岭南的富庶,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宋家围剿。千余族人仅有数人逃出升天,便是祖传的功夫,也都是数代人穷思竭智拼凑而出,天下之大哪还有我宋家人的跟脚!”
宋天南情绪变得激动,愤然道“现如今宋朝已腐朽不堪,我只想看到赵家人覆灭!至于他亡于何人之手,我并不关心!”
听闻此言,陈晨与方纤儿尽皆沉默,以家族个人的立场来说,宋天南无错。但若以民族大义来讲,这事说不过去。
宋天南似是知道他们心中所想,黯然道“我虽入蒙元,但在我手上没有伤过一个无辜的汉人。这也是我能做到的极致…”
方纤儿无言以对,她不是一个圣人,她可以理解方天南的苦衷。理解归理解,却不能支持他的做法,但也无法反驳。
陈晨与宋师道也算有些交情,以他的立场也不想干涉宋天南的行为。以宋天南一人之力又能做些什么?旋即轻声问道“你不在藏地修行,怎又回到中土?”
“师尊欲会一会那击杀蒙哥之人,我便陪他一同…”
宋天南说到此处猛然惊醒,击杀蒙哥之人正是眼前之人。师尊八师巴虽是无上人杰,但对上这种传说中的存在岂能有胜算!
想起八师巴离开前曾说,此行祸福难料,宋天南不禁心中一颤。
“陈祖,请受我一拜,天南有话要讲!”宋天南高呼一声,伏地跪倒。
陈晨探手将他扶起,淡淡道“你且说来听听…”
宋天南恭敬道“我师尊虽为蒙古国师,但却沉浸于武道,从未参与征伐之事。此次师尊若要挑战陈祖,还望陈祖能手下留情。”
陈晨并未立刻应下,问道“八师巴来了,他在何处?”
宋天南道“几日前思汉飞传来讯息,师尊已返回上都参加忽必烈的继任大典。之后…之后,蒙古三圣有可能会一同前往襄阳。”
陈晨闻言眉头微皱,轻声道“若在那种局面下相遇,我不能保证可否手下留情。若是可以,你还是劝他返回西藏吧,将来说不定还会有一场机缘。”
宋天南心中苦涩,似八师巴这等人物,一旦做下决定又岂容更改。
“你们能识得我身份,八师巴未必不识得。他既然做出这种决定,想来是有了准备…”陈晨举目遥望远山,淡淡道“八师巴这种人,追求的是武道的极致,生命的真谛。若有适当机会,性命于他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宋天然默然无语,以他对八师巴的了解,陈晨所说并无差错。他现在所能做的便是尽力劝阻,盼望能改变八师巴的意图。也唯有尽人事,听天命。
宋天南心中拿定主意,躬身一拜“天南虽知希望不大,但仍要劝一下师尊,请陈祖恕我礼数不周,天南就此拜别。”
陈晨微微颔首,轻声道“你且去吧…”
宋天南因为陈晨的身份,心中茫然无措。加之心忧八师巴,此时也不想多留,再与方纤儿告别一声,便即离开幽谷,直奔上都而去。
宋天南一去,谷中只剩陈晨与方纤儿两人。方纤儿轻笑一声道“今日是纤儿祭祖之日,还请陈祖莫要见怪。”
“你自便…”方纤儿的话在陈晨听来格外的别扭,却也说不出什么。
方纤儿自挎囊之中取出香烛纸钱,直向傅君婥墓前行去。
“这猎物也莫要浪费了~”
陈晨捡起宋天然留下的猎物,行至溪水边,拨洗干净生上火堆便即烧烤起来。
不多时,肉已烤熟,香气四溢。方纤儿亦已凭吊完毕,寻香而来,于陈晨一旁坐下。
陈晨探手间取出两坛美酒,递向方纤儿。
方纤儿轻摇螓首,柔声笑道“陈祖请便,纤儿不会饮酒。”
陈晨也不再管她,自顾自吃喝起来。
方纤儿美眸眨动,一瞬不瞬的注视陈晨。心道,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若抛却其超凡入圣的修为,看其言谈举止行动做派,与市井之人并无异样。
陈晨吃尽肉食,仰躺于地上,轻笑道“你又是怎样认出我?莫非是仲少也留下了画像~以陵少的性子,想是做不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