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九章 平地起惊雷
秦升前几次见这位小姨夫并没有过多的交谈，也就那次舅舅来上海的时候，小姨夫多说了几句话，只是那时候的小姨夫看起来比较严肃，远没有今天这么的平易近人，毕竟当时所聊的事情牵扯到两个大家族的命运。
至于那次家族聚会，可能是因为人多，小姨夫并不怎么说话，吃过饭以后就提前走了，也许是知道如果他在场的话，这些晚辈们太拘束放不开，就像朱卫国在场的时候，也是如此。
这次不同于以往，因为没有太多人，朱长顺不用忌讳什么，也没有朱卫国，上次朱长顺将主动权都交给了大舅哥朱卫国，谁让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舅舅，他只是一个小姨夫而已。
秦升不紧不慢的跟在这位小姨夫的后面，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小姨夫后背看起来很是挺拔，脚步更是稳健，这么多年他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只是头上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染过没有。
二楼客厅露台，朱长顺刚到就从兜里掏出一包烟，转身递给了秦升一根道“你小姨管得严，我也只能偷偷抽了”
秦升没想到小姨夫会给他发烟，这根烟的份量可不低啊，秦升怎么也得接住，然后快速掏出打火机先给小姨夫点燃，随后才道“姨夫，以后少抽点烟吧，小姨也是为了你好”
朱长顺靠在护栏上，深深吸了口烟道“我也就偶尔抽根，年纪大了自然不能像你们年轻人那么放纵了，你们年轻人也应该多注意啊”
这样的相处环境，让秦升没有任何压力，很是随意的吞云吐雾，就像是和朋友聊天打趣，其实孩子们都希望和父辈成为朋友，可父辈们总担心无法保持他们的威严，所以父子之间的相处成了大多数家庭的困难。
“这段时间压力是不是很大？”朱长顺等待片刻后终于开始聊正事了，他不是真的为了抽烟才跑到二楼的，今天过来那是真想和秦升聊些事情。
秦升低声回道“遇到这样的事情，谁都会有压力，不过这些年我也习惯了，没有压力反而不舒服”
“对于你来说，刚回来没多久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其实有些不公平，可你毕竟是秦家的男儿，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必须得顶在前面，不管最终结果如何，都要去坦然面对”朱长顺看眼秦升缓缓说道，他也不知道那位秦老爷子当年的决定是否正确，如果当年带着秦升离开只是为了避开这些琐事，如今秦升又再次入局，老爷子是不是有些心疼？
秦升默默点头道“姨夫，我知道，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但我也会去努力，只是注定能力有限，人力终有穷尽之时”
“你明白就好，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就能改变的”朱长顺拍着秦升的肩膀道，可是不努力什么也都改变不了。
秦升陷入沉默，他一直在想那件事，就是他们秦家再怎么折腾，真的能改变结果么？因为从开始到现在，秦升愈发的觉得秦家的事情不简单了，老头子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凭他们就能改变什么？他们再怎么努力最终的结果可能只是让老头子减轻点惩罚吧。
秦升忍不住道“姨夫，我想问问，我们家最终会是什么结果？您看得比较远，应该比我更清楚，不过您如果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
“真想知道？”朱长顺深吸口烟问道，有些事情知道了也许不好。
秦升犹豫片刻才重重点头道“想知道”
朱长顺转过身不再看秦升，而是眺望着对面的思南公馆，这怕是他来的最多的地方了，只不过从来不是为了工作，大多时候都是陪着老太太或者妻子散心，大多时候也都是晚上，毕竟作为天天上电视的领导，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
“有最好的结果，也有最坏的结果，也有可能权衡各方利益的结果，这个目前谁都说不准，因为所有人也在试探这次秦家的事情底线到底在哪，可是就怕试探着试探着就陷进去了，到时候想抽身都难，最好的选择就是置之度外，这样才毫无风险。可是长安系那么大块蛋糕，又有多少人能禁得住诱惑？他们不都说富贵险中求么？”朱长顺有些略带鄙夷的说道，他对于这些人的某些做法很是嗤之以鼻，包括对于长安系以及长安系那些股东都有些瞧不起，这其中就包括秦长安，所以他很希望这次对于长安系的事情是一次刮骨疗伤，这样也能杀鸡儆猴。
毕竟，像长安系这样的利益财团实在不少，他们是怎么发家怎么崛起怎么成为毒瘤的？无非都是些利益结盟，在各行各业利用人脉资源以及权利寻租进行资源整合，其中又以金融界为重灾区，因为金融是所有行业金字塔的顶端，因为金融赚钱也最快。
以前国家对于这方面的打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大多也都是些在普通人面前是大鳄，其实也不过是些虾兵蟹将，现在自从加大在金融系的反腐力度以后，特别是金融系几位大佬相继出事以后，那些真正的大鳄才浮出水面。
于是，树大招风的长安系就成了第一个，因为枪打出头鸟啊。
“那就先说最好的结果，最好的结果就是一切都是虚惊一场或者说虽有坎坷但结局甚好，长安系不受任何影响或者只是重新整合被监管，你父亲平安无事归来，但可能以后要低调做事了，至于你们则依旧按部就班，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朱长顺随口说道，但他很清楚这根本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对整个权力体系的挑战，以后其他大鳄将会变本加厉或者毫无改变，这绝不是上面想要的。
秦升听完以后也直接摇头道“姨夫，这根本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也绝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秦升能这么认识，朱长顺很欣慰，至少秦升并没有想要最好的结果，不然他如果为此而去努力的话，将会得罪很多人，也会欠很多人情，最终的结果却是秦家成为孤家寡人，朱家也绝对不会牵扯任何秦家的事情，因为付出的代价太大。
“第二种结果，那就是各方博弈权衡利弊以后的结果，长安系损失绝大多数的利益，这可能不仅仅包括你们秦家的利益，至于你父亲则有可能受到适量的惩罚，但是对于你们秦家来说，至少没有真的伤筋动骨，你们打可以选择退出长安系，或者整合你们在长安系的利益，从此走上其他道路，和以前的事情再无任何瓜葛”朱长顺继续说道，今天愿意和秦升说这些，也是看到了秦升愿意听朱家的建议，其次他很想知道秦升到底怎么想，这关系到后面朱家怎么应对。
所以说，这虽然是一场聊天，但也是朱长顺以及朱家对秦升以及秦家的一种试探，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们也不清楚秦家到底想要那种结果，只有清楚了结果才能去努力。
这次秦升听完以后陷入了沉思当中，他开始重新系统的去梳理某些事情，似乎先前根本没去想这些，只是觉得只要努力就行，至于结果他们无法左右，但是听了姨夫朱长顺的话以后，秦升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些问题了。
朱长顺并不着急，等着秦升给出他想要或者秦升想说的答案。
秦升良久后才回道“姨夫，这第二种结果的概率很大，也可能是多方想要的结果，可我有些疑惑的是，你所说的长安系损失绝对多数的利益，其中不仅仅包括我们秦家的利益是什么意思？”
朱长顺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真以为长安系的很多事情是他们能撬动的？你也真以为他们那些人就能分割了长安系？你小瞧了你父亲，也小瞧了某些人决心，我只能告诉你的是，长安系现在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谁碰谁倒霉，有些人现在不按响这个炸弹，只是想看看这水下还有多少大鱼”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升惊出了一身冷汗，整张脸都有些凝固，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了，也联想到了那位清华老教授给他所说的那番话，一切都太可怕了。
回过神以后，秦升喃喃自语道“姨夫，如果正如你所说的话，我怕这第二种结果的概率也很小了，特别是我父亲这边，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你想不想听最坏的结果？”朱长顺默默点头道，看来秦升很冷静，并没有太过冲动的就认定了第二种结果。
秦升轻轻点头，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最坏的结果又是什么？
朱长顺依旧眺望远方，这座城市越来越繁华，可是每位主政者的压力都很大，因为想要在这座城市做出让人瞩目的成绩，那真的有些男，何况朱长顺还想继续往前走呢，只是还差两步而已，每一步都难于登天啊。
“最坏的结果，长安系再也不是长安系，秦长安再也不是秦长安，从此一切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当中”朱长顺淡淡说道，好像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是讲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而已。
说者平静，听着内心平地起惊雷。
这就是最坏的结果么？
秦升不敢想象，他本以为自己可能猜到了，可是最坏的结果还是震惊到他了。
可是真的会这样么？
秦升不知道，毕竟这只是猜测，可是这是姨夫的猜测也可能是舅舅的猜测，他们的猜测就不仅仅是猜测了。
秦升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朱长顺已经捻灭了烟头离开了二楼，作为大忙人的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去处理，他能抽出这段时间过来，最重要的不就是和秦升聊几句么？
真正的暴雨才刚刚到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