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锣密鼓的安排后续的战事,而桓秀自然也没有闲着,一方面和孙无终轮流督军进攻八公山,一方面严密保护从江左赶来的新一批援军。
大战在即,两淮水师也不再停泊京口以作防备,而是主动溯流而上,使得从建康府到淮东的运输路线已经岌岌可危,这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批援军了。
至于带领这一批援军的,是谢石。在谢安的计划之中,谢石是他选定的最后的主将人选,一旦桓温在淮南战败,那么谢石将会率领江左最后的军队组织抵抗,到时候陈郡谢氏将会成为整个江左的掌控者和领导者。
无论是固守江左还是向南撤退,都会遵循谢安的计划,再不济江左各家向南退入百越的地盘,还能够裂土称王,毕竟在此之前,百越这片土地上称王称霸、自决于中原的也不在少数。
但是现在荆州失守,关中军队并没有在荆南北侧的几个郡县徘徊,甚至直接越过长沙郡向更南方的零陵、桂阳等推进,说不定真的会深入南越之地,也等于已经从侧翼威胁到了江南的后路,所以原本在东山悠闲下棋,尽可能不干预桓温在前线指挥的谢安,现在自然也坐不住了。
比他更着急的显然还是朝廷,所有人都可以有退路,但是司马氏以及司马氏的几个死忠家族,自然是无可更改的
“前朝余孽”,所以他们怎么能不着急?因此谢安索性决定把江左新招募的一批援军,人数在万人上下,加上粮草辎重,一股脑的都送到淮南去。
生死胜负,在此一举了。只要淮南能够胜利,那么尚且还有支撑下去的可能,若是淮南还赢不了,那朝廷就可以准备白旗了。
这一次的援军,也是世家大族们的部曲。几乎把看家护院的都掏出来了,因此谢安自然也不可能将其托付在别人的手中,蔡家、何家的那几个跃跃欲试,可是谢安实在是不忍心让他们去送人头,只能把压箱底的谢石推上去。
于是,在这涛涛流淌的淝水岸边,谢石也抵达了,就像是命运开的玩笑,无论人们怎么去避免和挣脱,总是会有这些人在相同的地点和时间,风云际会。
“谢叔父!”桓秀见到谢石自然也是有些惊喜的,至少谢石是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那种,桓秀还真的担心朝廷会派遣一个只会纸上谈兵、却心高气傲的世家纨绔过来。
谢石微笑着和桓秀、孙无终见礼:“余奉命赶来增援,交割兵马粮草。”旋即,他压低声音说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批了,两淮水师估计很快就会切断江上水路。”桓秀和孙无终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闻言也只是轻轻颔首。
谢石接着说道:“朝廷已经加余为寿春太守、安北将军,调往大司马麾下听令,不过余估计在此处等待大司马就可以了吧?”
“寿春太守?”孙无终皱了皱眉,忍不住向不远处的八公山看了一眼。朝廷之前正牌儿的寿春太守自然是郗恢,而郗恢就在八公山上,现在朝廷新委任谢石为寿春太守,虽然是为了管理此时淝水东岸的两三个县城而设立,但也未尝没有等着接收寿春城的意思。
并且······就这样不撤之前的,直接新设一个,岂不是代表着朝廷直接把关中都督府当做反贼了?
在双方大战开始之后,其实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荆州士族和大司马府都已经自然而然的用
“贼寇”称呼关中都督府,但是朝廷倒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其称呼,大概也是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过现在朝廷的举动,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石显然也察觉到了孙无终的困惑,叹道:“朝廷和杜仲渊之间,终究是回不去了,所以淝水一战,也是破釜沉舟,否则到时候朝廷再想要谈判求饶,只怕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根本支付不起。”孙无终在心里轻笑一声,我家都督想要的便是这天下,无论什么时候的谈判都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并不能改变最终的结果。
朝廷想要孤注一掷,都督又何尝不想尽快结束这战斗?不过在表面上,孙无终还是正色说道:“忠诚于陛下、为陛下而战,臣子本分。”谢石和桓秀倒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他们感到奇怪也是正常的,因为在场的几个人,桓秀自然是为了大司马府、为了桓家而战的,桓云身死、桓豁被俘,桓温的几个儿子更是在荆南生死未卜,桓家和杜英之间早就已经有深仇大恨,桓秀当然要为了伯父和兄弟报仇。
谢石则是为了谢家而战,说到底就是不想让三兄太过孤单而已,否则他早就拍拍屁股跑到对面去了。
至于那些拥护谢家或者拥护司马氏的世家们,显然也不是为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是因为他们都想要捍卫世家制度、保护自己家族的既得利益而已。
真正忠诚于司马氏的有几个?那不过只是世家推在前面的傀儡罢了,要算忠诚度,只怕江左的世家们和杜英相差无几。
所以现在冒出来一个朝廷都风雨飘摇了还坚定不移的忠臣,反而引起谢石和桓秀的怀疑。
你的忠诚,让你看上去和我们格格不入。一时间也判断不出来他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单纯喊口号的谢石和桓秀,也只好好生勉励了一番,颇有些惭愧。
而孙无终则在心中哂笑一声,余所忠诚于的的确是陛下,只可惜不是司马家的陛下,而是这天下未来的陛下。
谢石岔开话题:“大司马正引兵赶来,估计明日就能抵达?”桓秀点头。
“那八公山什么时候能拿下来?”谢石接着问。
“只怕······一日之内很难。山上沟壑纵横、堡垒错落,我军进攻,则受到其矢石高低夹击,今日几度进攻到了山腰处,但是最终都被赶了下来。”桓秀叹息道,
“而且对面的杜贼兵马虽然并不多,却也没有打算坐以待毙,其麾下骑兵已经离开寿春,向南移动,说不定打算从淝水上游渡河,包抄我军侧翼,这也是杜贼的骑兵一向惯用的伎俩,因此······”说着,他看向谢石:叔父打算尝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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