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朝会,当第一批细盐送到文武百官跟前时,这种白如雪细如沙,咸而不苦涩的盐立刻亮瞎百官们的眼睛。
“这还是盐吗?这怎么看都象白色的雪花啊!”许多大臣赞叹道。
“众位同僚,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耗钱百万才做出来的细盐。大家别光看,都偿偿,比你们家的粗盐味道如何?”黑山说道。
大臣们听了,纷纷上前,拥沾了点盐放到嘴里,个个都立刻睁大眼睛,赞叹道:“好盐!好盐!这味道太棒了!”
黑山又介绍道:“这种细盐不仅口感极好,没有粗盐的苦涩之味。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长期食用可以大大减少中老年人骨头增生、头昏、佝偻等病。”
“安南侯,此盐口感好不假,但是你说能治这许多种病症,可有证据?依大秦律法,这可是妄言之罪也!”姚贾说道。
大殿上,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黑山。
黑山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姚大人问得好!本侯没有说细盐能治病。粗盐由海水晾晒而成,众所周知,粗盐除了咸,还有苦涩味,那是因为海水含有许多杂质。而细盐是通过许多新的工艺,尽可能的去除杂质。现在天下百姓,到中老年后,患骨头增生、头昏、佝偻病者十之二三。现在虽然无法断定细盐的功效,但是本侯保证,我们的儿孙辈,如果长期食用细盐,年长后患这些病的比例将会减少八成以上。”
“这么说,这也是无法验证的无稽之谈喽!”姚贾步步紧逼。
姚贾号称李斯的左膀右臂,今天是存心找茬来了。黑山不慌不忙地盯着姚贾,说道:“这事不是没有办法证明,只要姚大夫有心帮忙,还是可以验证的!”
姚贾问道:“安南侯要如何在下帮忙验证呢?”
“其实很简单,只要姚大人府中上下,不吃细盐和含有细盐的酱,坚持十年、二十年,再由太医院派人检查、验证,与吃细盐的人家的身体情况对比一下,细盐是好是坏就能得到很好的验证!”黑山说道。
“这……这……”黑山的话出其不意,姚贾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只要姚大人答应再吃二十年不粗盐,不碰细盐。黑山愿意在两年后将大秦盐业的一切无偿献给国府。”黑山趁热打铁说道。
“一座盐场就要耗费百万钱,安南侯也太大方了吧!”
“何止百万?凭这细盐的口感,只要产量足够大,年收入最少艺万以上!”
大臣们议论纷纷。
“好!朕也想知道这细盐的好处有无黑山说的神奇。就由姚大夫一家再吃二十年粗盐为大家验证一下。二十年后,细盐没有黑山说的功效,朕就夺了黑山的彻侯,赐姚大人彻侯爵。姚大夫,你可不能为了彻侯之爵欺君哦!”始皇帝插嘴道。
本来两个大臣间的争执可以当作玩笑,但是始皇帝一插嘴,性质就变了。
“诺!”黑山施礼应道。
“诺!”姚贾犹豫一会儿,也答道。
一座盐场细盐的产量远远不足,除了供皇宫使用,黑山便以十倍高价出售,将所得的钱再次投入新盐场的建设,保证盐场建设资金源源不断。
转眼冬去春来,厚厚的白雪化成清澈的渭水,温暖的春风吹绿了咸阳城的杨柳。四公主又为黑山生了一个儿子。黑山怕始皇帝又赐个嬴某某的名字,第一时间就取名为张涛,并告知亲朋好友。
随着春风吹进咸阳的,还有许多流言。一开始是传说东海有仙山,仙山上有长生不老的仙人。另一条流言是说三名重臣薨逝是因为大秦残暴,始皇帝无德,遭天谴,所以封禅泰山不到半年,三名重臣暴病而亡。
黑山从市井上听到这些流言,深知这些流言的危害,立刻赶往黑冰台总部,召集黑冰台大小执事头目,询问道:“最近市井多有仙山仙人和和一些诽谤皇帝陛下的流言。山东各地分部有无消息传来?”
众人听了,都摇摇头。嬴琪答道:“大秦虽然有流言罪,但是一直由各郡县自行查处,黑冰台从来不插手这和小事。”
黑山说道:“一般的流言,黑冰台可以不管,但是这两条流言不但涉嫌诽谤皇帝陛下,还蛊惑民众。如不加以制止后患无穷。俗话说防民之口胜于防川。这两条流言定有幕后之人指使。立刻下令各黑冰台分部,特别是齐地四郡。立刻派出大量人手秘密抓捕散布流言者,一定要查出背后指使。”
众人听了黑山的话,都疑惑的面面相觑,以为黑山是小题大作。一名执事不解地问道:“流言罪只是城旦舂(男的罚修城墙,女的为官府舂米等重体力活)的小罪,牵扯的人极广,全部抓起来的话,恐怕会人心惶惶啊!”
黑山思考了一下,说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们的目的是要查出最早捏造谣言之人。所以我们也不能一棍子全部打死,一般散步谣言的只要他供出上一散布的人就可以免罪。对那些在茶楼酒肆恶意散播者,一定安严加处理,揪出他们的幕后主使!”
“诺!”众手下应道。
黑山虽然努力应对山东的汹汹流言,流言还是像长了翅膀飘进始皇帝的耳朵。
大朝会上,始皇帝说道:“现在市井传言,文成侯、武成侯的薨逝是因为朕失德,还拿封禅泰山来说事。你们说说,该当如何?”
李斯立刻发言道:“禀陛下,世人皆知三位侯爷都是古稀高寿而薨,如此汹汹流言定是山东六国余孽恶意诽谤陛下。应该立刻通告全国,但有议论、传谣者,一律以流言罪法办!”
法家一派官员纷纷附议道:“我们谐赞同文通侯之言!”
“陛下万万不可!”左丞相冯劫站出来反对道,“流言起于山东,传至咸阳已经数月,大多市民都是一时受到蒙敝。议论此事之人不下百万,如果一律以流言罪治之,则即伤国本又失民心!”
“我们赞同左丞相之言!”儒家一派的官员纷纷附议道。
大殿上,法儒两派官员立刻吵了起来!都在坚持各自的意见。
只有黑山等几个少数的武将默不作声。
始皇帝大手一挥,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黑山,朕看你默不作声,定有想法,说来听听!”始皇帝问道。
黑山向前一步,施礼道:“禀陛下,臣以为,御史大夫和左丞相之言都有道理,只是处理方式似有不妥!流言不禁国法不容,如果一律打压必失民心。臣早在半个月之前就觉得流言来得十分蹊跷,已经下令黑冰台全力追查谣言的源头和恶意造谣者,相信很快便有收获。这样的谣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百姓们只是一时受到蒙蔽罢了,只要丞相府发文全国稍作解释,流言便可以止。对于少数恶意传播、造谣者,处以乱国罪重刑,可也。如果不加以区别,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最高兴的肯定是造谣的人,他们最希望大秦民生不安,好乘机作乱。望陛下三思!”
“黑冰台的调查有结果了吗?”始皇帝问道。
“谣言出自山东,已经在各郡秘密抓捕几个恶意传谣者,经初步审训,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了同一个神秘人的钱,四处散播流言。黑冰台正在全力追捕这个神秘人!”黑山答道。
“果然有人幕后恶意散播流言。传旨,将这些受人钱财恶意散播流言者,交由廷尉审核,罪名坐实后,带枷在各郡县游街示众,将他们的罪行公布天下。”始皇帝怒道。
“诺!”黑山和廷尉顿弱同声应道。
始皇帝又对大家说道:“朕听说东海有仙山,时隐时现,时近时远。方士们都说山上有长生不老药,可遇不可求。朕让胶东郡守遍访仙山出现的日子,发现往年出现的日子都在夏天,且六月最多。传说有个叫徐福的道士就曾经上过仙山并得到长生不不老药。朕打算打造一支海上舰船,找到方士徐福,由他带领舰队出东海寻访仙山,求取长生不老药。众卿意下如何?”
大殿内,文武百官们听了,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陛下万万不可!”左丞相冯弃疾立刻站了出来反对道,“长生不老之说,虽然是古已有之。但是一直都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从来未有人亲历过!陛下岂可为虚无缥缈的传说劳民伤财?”
“臣等附议,请陛下三思!”许多官员也站了出来,力挺左丞相。
御史大夫李斯却纹丝不动,御史大夫的职责告诉他自己,要站出来反对皇帝陛下的这个不切实际的要求,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丞相的人选还未最终确定,自己离丞相之位只有一步之遥,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皇帝,很有可能与丞相之位失之交臂,最后他还是决定一言不发。
黑山也一动不动,脑筋飞速转动着,以现在人们对自然现象的认识,告诉他们这个只是光的折射产生的效果无疑是徒劳的。如果一个百姓迷恋长生不老那没有什么,但是一个帝王迷恋长生不老,那就是一个国家的灾难了!
“胶东的东海出现仙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无论有没有神仙和长生不老药,派人去一探究竟总是没有错的!”始皇帝说道。
“禀陛下!当年周穆王、齐桓公、燕昭王都曾经派遣船队去寻找仙山,不是有去无回就是无功而返,反成坊间笑谈。请陛下三思啊!”李斯终于开口提醒道。
“朕意已决,春忙后再次东巡。命少府在胶东打造大海船,六月出海!”始皇帝命令道。
转眼春忙将过,始皇帝东巡的日子即将来临。黑冰台总部内,嬴琪对黑山说道:“夫君,通过不懈努力的追查,和对各地恶意传谣者严刑拷打,最后的口供都指向一个身高八尺,一口新郑口音的方士身上。正是这个方士出钱指使他们四处散布谣言!”
“辛苦你了!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啊!”黑山双手拍了拍嬴琪的香肩,自言自语地说道:“身材高大、韩地人、方士!那不正是我在大沽河亭见过的方士吗?韩地人,难道他就是张良?”
“夫君说的张良可是当年劫持韩王安煽动旧韩贵族造返的张良?” 嬴琪忽闪着一双可爱的大眼睛问道。
“十有八九是他!他能躲过官府十年通缉,原来是化妆成方士!他身边的力士,难道他要……”说着,黑山突然想起后世读过张良带着一个大力士在博浪沙刺秦的故事,额头都开始冒汗。
“肯定是他,张良,我在回咸阳的路上碰到过他。”黑山对嬴琪说道,“这个张良扮成方士,还带着一个大力士,十有八九是要在皇帝东巡的路上行刺,从咸阳到胶东郡,出了函谷关,只有一个叫博浪沙的地方较危险,其他地方都是一马平川。待我进宫去问问皇帝陛下东巡的行程,我们黑冰台好事先戒备!”
大秦一统天下才两年,主要兵力都分散在南越、漠北和西域。留在国内大多是地方郡兵。修驰道时,始皇帝又下令拆掉无数关隘城墙。现在六国复辟势力还在,许多百姓还没有习惯秦法,正处于排斥阶段。此时的始皇帝就象天上的烈日,在他的照耀下,各种鬼魅魍魉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枉动。一旦太阳在此时落下山,这些躲在黑暗中的妖魔鬼怪全部会跑出来作乱,那些平时看似温顺的黔首百姓,眨眼就会变成百万匪兵,天下立刻会战乱四起。
黑山满怀心事来到皇宫门口,却和老师孟夫子不期而遇。孟夫子没有随黑山搬到新的安南侯府,而是留在帝国大学里的旧安南侯府。始皇帝干脆将旧侯府赐予孟夫子。
“弟子黑山拜见老师!”黑急忙向孟夫子施礼道。
“黑山,我看你行色匆匆,是否也要进宫?”孟夫子问道。
“正是,学生有公事,正想进宫去请教皇帝陛下,老师您呢?”
“我这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去年文成侯留书一封在为师手里,让为师在皇帝陛下要决定丞相人选之时献给陛下。听说陛下这几天要决定丞相人选,正要进宫,亲手将信交给皇帝陛下!”孟夫子说道。
师生两人一起来到皇宫御书房内,拜见始皇帝。时值倒春寒,书房内炭火叭叭作响,这个号称史上最勤劳的始皇帝埋头书案,批阅着那永远也看不完的奏折。
“拜见皇帝陛下!”黑山和孟夫子异口同声道。
“夫子来啦!快快请坐!”始皇帝招呼着又对身边的赵高说道,“小高子,将这些奏章送去左丞相府,这一封要八百里加急发出去,这几封要五百里加急发出去,这一叠三百里即可。让丞相府发出公文,让处面的官员将军不要动不动就发八百里加急,劳民伤财不说,到了国府,官员们也就分不清轻重缓急了!”
“若!”赵高捧起奏章,慢慢退了出去。
“小顺子,给孟夫子来碗姜汤袪袪寒。今年天气有点反常,前几天阳光明媚,都已经脱掉冬衣了,这两天又冻得人手脚冰凉。难得你们师生二人结伴而来,什么事?说吧!”始皇帝说道。
“禀陛下,臣与黑山是在宫门口偶遇,并非结伴面君。去年文成侯将一封信托付于臣,嘱咐臣在陛下要决定丞相人选时,当面递交陛下。臣听说陛下最近常常召集九卿重臣商议丞相人选,臣认为,该是将文成侯遗书交于陛下了!”孟夫子说完,将书信双手递上。
一名内侍双手接过书信,双手举过头顶,弯腰低头,转呈始皇帝。
始皇帝接过书信,打开漆封,迅速看了一遍,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孟夫子,朕知道你博学多才,从来不参与朝争。这文成侯要千方百计阻止朕拜李斯为丞相。但是,李斯处事干练,深得朕心,朝野百官十有六七举他为相,朕当如何?”
“禀陛下,臣不谙政事,自入咸阳之日起,便以教书育人为己任。文成侯知臣不会偏言,故将此书托付于臣。文成侯先为帝师后为丞相,为大秦帝国废寝忘食、鞠躬尽瘁,他知陛下之深无人能及,他对大秦之忠人神共见。文成侯之言,望陛下三思啊!”孟夫子诚恳地说道。
黑山也站出来,说道:“禀陛下,忠言逆耳,人无完人。丞相除了协理阴阳率领百官之责,还有时刻监督纠正帝王过错的职责。臣认为,丞相不仅要有理政之才,更要有拾遗(指纠正帝王过错)之胆。望陛下三思!”
始皇帝听了两人的话,暗自沉思:“当年吕不韦事发后,紧接着闹出韩间谍郑国案。朕当时年轻气盛,再加上许多老士族怂恿,对六国士子官吏下了逐客令,险些断送了大秦的前程。是李斯一篇《谏逐客书》如醍醐灌顶,让朕收回逐客令,始有今日之大秦。自此,朕视斯为左膀右臂,时时与其参谋军国大事。但是随着李斯官越做越大,好像没有了当年的胆量,可以说是事事顺从着朕,就算联有所过失,他也是让姚贾、顿弱出面提醒朕。李斯啊李斯,你已经不是当年写《谏逐客书》的李斯了!”
想罢,始皇帝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朕自有决断,还有别的事吗?”
黑山施礼答道:“禀陛下,经黑冰台日夜追查,汹汹流言已经有了眉目!”
“是何人指使?速速道来!”
“仍是一个新郑口音方士打扮自称赤松子的人,四处花钱雇佣商贩四处散布流言。目前已经秘密抓捕恶意传播流的人五十余名,只是幕后指使者没有抓到!”黑山答道。
“那就画像,全国通缉!那些恶意传播者,在哪里传播就抓他们到哪里游行。要让天下黔首们知道,诽谤朕的下场!”始皇帝狠狠地说道。
“陛下,东巡的日子将近,不知路线定下来没有?黑冰台好为陛下出行做好准备!”黑山说道。
始皇帝站起身,踱到地图面前,说道: “朕这次东巡,就走河东、上党、邯郸、巨鹿,再到胶东。朕到了股东,要去那边的盐场走一走,你可要做好准备哦!”
“诺!臣记住了!”黑山应道。
回到九嵕山庄,黑山对着地图认真严究,从始皇帝二次东巡的路线上看,应该不会经过博浪沙,心中稍安。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命令米龙带着许多得力手下,沿东巡路线认真疏理一遍,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