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天光乍破。
承明宫大殿,朝会结束,大臣们个个规言矩步,面色都不太好。
“小儿行径,占着陛下的玉玺如此豪横!”其中一个有些军功的老武将举起手中的朝板,欲将它投掷于地,只见他长吸一口气,又将手缩了回来。
“你可小声点吧,若被听了去,是要遭殃的。”路过的大臣提醒道,而有些诚惶诚恐的大臣立刻离了老武将几丈远,生怕有所牵连。
承明宫正殿的龙椅上空空如也,龙椅左侧台阶下的宽椅上,斜坐着一个人,朝堂之上没个正形;齐铭目送这些人离去,便更加放肆,直接将脚交叉着架在案台之上,慵懒懈怠。
不久,郑贵妃身边的江尚宫来到正殿,向齐铭行礼,言:“殿下,娘娘让您去偏殿。”
“知道了。”齐铭应声,满脸不悦,去了偏殿,作揖,道,“母妃。”
“段指挥使查出昨日大火源头,乃是你负责监工修葺的宫殿,被此次大火波及的宫殿附近有火油烧过的痕迹,这半月宫中出入的物品多数都是你安排工部的人采办的,昨夜你在侍卫换班时进了甘露宫,还杀了所谓的盗窃之人,你背地里到底在干些什么?”郑葶苈盯着奏折的眼转向齐铭,当着殿内所有人的面问道。
齐铭怒言:“母妃是觉得儿臣为掩盖自己的阴谋而杀人灭口吗?昨夜整个甘露宫就她一人,的确奇怪,也的确是儿臣失手,而火油味那么大,母妃不查守宫门的人,却猜忌在儿臣头上,儿臣倒想问问把矛头指向儿臣的那人是何居心。”
郑葶苈再问:“当真与你无关?”
“若母妃闲得慌,修宫殿这种事,母妃还是亲力亲为的好。”齐铭冷言,再次作揖,“儿臣告退。”
此时,一内侍入了偏殿,退守一旁,待齐铭离去才上前禀告:“娘娘,武场的确有人博戏,有两人赢了燕王殿下十两金。”
郑葶苈听后,火冒三丈,将打开的奏折捏成了废品,丢在地上,怒道:“把武场这几个人给本宫废了!”继续道,“去工部问察的人呢,还有那个宫女的底细查了没有,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娘娘稍安勿躁,奴婢这就去。”江尚宫惶恐中赔了个尴尬的笑,赶紧开溜。
她气不过又砸了个茶盏,道:“郑青山人呢,一个宫门都守不好,让他滚过来给本宫一个交代!”
在此服侍的婢女、内侍通通跪下低着脑袋,噤若寒蝉。
“娘娘忘了吗?您让郑郎将去守城门了。”殿前指挥使段盛安腰上别着御赐宝剑进入殿内,此剑镶银宝相纹,据说是段盛安家里从武,独他生了副文人相貌,他也没辜负这般好相貌,笔下生辉、自成一体,齐珩非常欣赏他的才华,特赐此剑。段盛安人至中年老成持重,道,“你们都下去吧。”
下面的人唯唯诺诺,赶紧离开。
郑葶苈道:“大人还像从前一样雅人清致,本宫却已年华老去,如今更是彻夜难眠。”
段盛安道:“娘娘如此自谦,只叫世间千万女子无颜以对。”
“大人惯会哄人开心。”郑葶苈的气瞬间消了一半,继续道:“铭儿本宫已经试探过了,我们本就生分,此举不该。”
段盛安道:“火油味重,彩漆同理,臣顺藤摸瓜,查了有关彩漆运送的工部人员,而这批人,昨夜都死了。现下娘娘的威慑,还有人敢在娘娘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要么是燕王监守自盗,要么这个人深藏不露、只手遮天,连我们也不得而知。不管该不该,这事出在燕王管辖的范围内,也算给燕王提个醒,而臣今后会派人盯着燕王,望娘娘有所准备。”
“也罢,八年了,若不是不思,他至今也不会听本宫的话,他要耍耍脾气也随他。”郑葶苈虽释然,但母子生分终究是她的遗憾,也因不思,这份遗憾再不能圆满。
段盛安道:“经此一事,臣会重新调派人手,看好甘露宫,至于淮王,若实在让他溜进了锦安,仁孝之人,必然会去皇陵慰问他的母亲,此处臣也会布下人马;届时,娘娘愁思可解,夜夜可眠。”
郑葶苈扶案起身,身姿绰约,她在段盛安耳边轻吐:“随我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可悔?”
段盛安虽爱她,但也了解她两面三刀的作风,不敢越矩,道:“臣不悔。”
郑葶苈道:“齐珩什么时候可以死,他在,我总不能安心。”
段盛安道:“这不思万无一失,况且娘娘有越州、有臣、有玉玺,怕什么?而他活着,那些不法之徒蠢蠢欲动,正好看个明白,以便日后安稳长久。”
“我乏了,你退下吧!”郑葶苈揉搓着太阳穴,如齐珩所言,实在是夜长梦多、憔悴万分。
“请娘娘宽心。”段盛安放言,作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