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六。
当陈演李国祯诸位大佬磨刀霍霍准备冲进紫禁城斩杀崇祯另新君时,当唐王贿赂阉人进入宁武关放开手脚要与流贼血战到底时。
远在万里之外,奉皇帝之命远渡日本的李若琏,在颠簸数十日后,终于抵达倭国长崎,开始书写一段班定远远征西域式的冒险传奇。
李若琏这一路走来颇不顺利,离开京师后,纵马向东,次日黄昏抵达涿郡,在港口搭乘一艘运粮漕船继续往南。
运输谷物的漕运船严禁夹带私货,更不要说带人。不过到明末,漕兵俸银屡屡欠发,还受到上司残酷剥削,实际生存状态与乞丐无异。若不夹带私货来北京贩卖,怕早就饿死了。
漕船把总上下打通关系后,押船太监对夹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做的过分,根本没有人管。
李若琏给把守交了三两银子,名曰耗粮费,以一位漕兵家属的堂弟的身份上了漕船。
正月初六,漕船由涿郡港出发,顺风向南,过临清,缴纳过路费后,往扬州而去。
李若琏的计划是,由扬州乘福船北上日本。
虽说天津港也有商船去倭国,然崇祯十七年,北直隶商业萧条,天津港口青皮成灾,沿海匪盗猖獗,以李若琏的身手,单挑三五个青皮不是问题。不过他这次远渡日本关系甚大,所以不能由一丝差池,还是选择从扬州出发妥帖。
从临清向南,过德州,聊城,每过一处,便要向关卡明军缴纳过路费。
从京师向南不到三百里,这艘船已经被收了五六次银子。
漕船把总姓戌,四十多岁,沉默寡言,额头有条刀疤,据说在宣大做过夜不收。自从离开京师,李若琏便没怎么和他说话。
许把总在南京北京跑了好多趟,每一趟却都在赔钱。
“跑漕运,也会赔钱么?把总不是还有俸银吗?”
李若琏虽然已经三十出头,却像孩童一样,对外界保持有好奇心,一路上不断问东问西。
“李公子,隔行如隔山,你不知道漕兵难处,战事连年,运河淤积也没人管,漕帮更是可恶,三天两头堵截漕船,朝廷三个月没发银子了,再耗下去,别说是把总,怕是押船太监都活不了了。”
和李若琏说话的船工形若槁木,叹息一声,狠命撑动篙,他手掌皆是老茧,脸颊被寒风吹破,像烂掉的的橘子。
许把总还能不能活下去李若琏不知道,不过世道再不见好,这位船工肯定是活不了了。
这是李若琏第一次乘坐漕船,他曾经到过南直隶甚至两广办案,行迹遍布大江南北,可是从没有来过运河,也没机会和漕军近距离接触。
锦衣卫虽然清苦,却这些漕军比起来却好过太多,如果不是身临其境,李若琏不会相信,在大明还会有这些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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