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项人斥候队正身边的一个手下低声说道:“八山、昨天下午那些汉人的斥候探马往东追了咱们十几里,然后就返回去了……怕是以为咱们是马匪呢!看样子是生手……要不要直接冲一阵?把他们吓唬一番他们就跟乌龟一样缩在绿洲里面不敢出来了吧?那样大部主过来后一定会赏赐咱们的……”
小队长有点动心……这些年、汉人的戍边军士和行走商路的刀客似乎越来越不济事了!崔氏一直和他们有往来不好下手、而那些不怕死的小商队可是没少被他们宰杀!这些胆小的汉人……要么只会逃跑、要么就缩在骆驼和大车后面只会呐喊放箭!自己手下这几十号兄弟、要不要真的去吓唬他们一番?
小队正还在犹豫、就见一个顶在前面的心腹士兵正急匆匆的从沙梁的另一侧翻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跑到自己面前急火火的说道:“八山!不对劲……没有暗哨!咱们爬了所有北边的沙梁和地窝子、高处也都摸了一遍!一个暗哨都没有……篝火和营地那边也不对劲、连一声牲口叫声都没有!火堆旁边看着也没有什么人的样子……好像……好像……”
斥候队正一惊、还未说话!就听到伏在沙坡顶上的一个党项骑兵低喝了一声:“有人跑了!有人往南面的方向跑了、五匹马!”
“特么的!怎么回事?篝火不是一直都在烧着呢吗?那些是什么人?”斥候队正一惊、急忙跑i下沙坡:“上马上马!马上去拦截那几个人、分出一半的人去营地那边兜一圈、看看营地篝火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五个醉荫楼的骑士正在抽打着坐下的战马匀速的向着南方奔跑、为首的那个小头目正回头张望着……就见沙窝后面旋风一般的窜出二十来匹战马、十几匹马没有转弯,居然直接奔着自己五个人这边追了过来!剩下的十来匹马则远远地兜着圈子向绿洲营地那边奔去……
小头目骂了一句、大声吼道:“准备弓箭……党项人特么的真是打算把咱们这支商队给一口吞下去了!”
一个手下紧张的将自己的猎弓从后背上摘了下来,回头看了看上百丈远的追兵、向着自己的小头目问道:“哥哥!小郎君难道能掐会算不成?连陈驹堂主都没察觉到党项人要直接下手、他怎么就一下子断定的?要不是小郎君……咱们可能就被这些党项人先下手为强给包圆了!”
小头目没时间搭理他,狠抽了一记马鞭加速冲了出去,嘴里大喊道:“准备回射!追来的只有十骑……宰了他们!”
五匹马上的醉荫楼骑手大喝一声,纷纷摘下肩膀后面的角弓、两条腿拼命的夹紧控制马匹,弯弓搭箭向后面疯狂追赶的党项人瞄准……
党项人很兴奋,五匹马上面的五个商队护卫、兵器衣服皮甲还有马匹……这都是他们的战利品!最重要的是,汉人、喜欢在身上藏着银钱!兵器战马归大部主……值钱的小东西就可以自己匿下了!
对面的汉人已经开始回身弯弓搭箭了,在党项人的眼里这简直就是笑话……这些汉人护卫,躲在马车后面站着瞄准,手臂都会发抖……奔射?他们以为他们是那些被冷落的西军悍卒不成?
“放箭!”
小头目低吼一声,撒开了紧紧扣住弓弦的右手!牛筋弓弦在牛骨扳指上弹出、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五支乌沉沉的羽箭闪电一般扑向党项人的追兵!
几个冲在前面的党项人嘴巴里发出嘲讽的怪叫,歪过身子躲避……可两声利器击穿皮革入肉的声音居然瞬间响起!
一个党项人骑士头颅猛的向后一仰,一溜鲜血抛洒出来……一支羽箭居然直接射穿了他的脸颊钻进了他的脑袋里!
另外一个党项人腹部中了一箭,身子弯的就像一只虾米一样,嘴巴里发出一阵战抖的哀嚎……
党项人的小头目一惊,本来以为手到擒来的几个汉人商队杂鱼,居然如此棘手?
“射死他们!”党项人小头目嘶声怒吼道,还能反击的八个党项人纷纷扬起角弓搭上羽箭瞄准前面奔逃的五个汉人!
骑兵用羽箭互相攻击,其实有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追击的一方往往是劣势的一方,战马高速冲锋,面对迎面而来的羽箭,巨大的迎向冲击力肯定会加剧对面羽箭的杀伤力!
日后纵横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在大兵团作战之中将这种放风筝一样的战术玩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不管是重甲骑兵还是枪骑兵重步兵弓箭手,全都被游牧民族这一手玩的欲仙欲死!
五个醉荫楼护卫,听到身后弓弦爆响,立刻伏低身子趴在了马脖子上……因为骑术所限,他们还玩不成镫里藏身翻身躲藏的高难度动作……可党项人的骑术还是发挥了作用,只一轮弓箭,五个醉荫楼的护卫就有三个人中了箭!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自己在玩命奔逃,箭只算是在身后追赶,穿透力远远不如他们回身迎射的效果!两个人居然是臀部中箭,而且入肉并不算深……两个家伙倒也算是光棍、生怕骑马颠簸把箭只搞得更深,干脆龇牙咧嘴的一把就将羽箭拔了下来!
可羽箭箭簇上的倒刺不是白给的,伤口瞬间扩大……顿时染红了马鞍!
另外一个醉荫楼护卫就不那么幸运了,羽箭几乎射穿了他的肩膀,整个左臂立刻动弹不得……能够在追射之中射穿前面骑士的皮甲,可见这个操弓的党项人有一张硬弓和一双极其强健的臂膊。
一轮对射过后,两队人马的距离再次拉开了一些,可醉荫楼的护卫即使占据了回射的优势依旧有三个人受了伤,情况似乎变得危急起来。
头部中箭的那个党项人终于松开了抱住马脖子的手臂,一头摔了下去。战马哀鸣一声失去了控制向一侧逃走,剩下的党项人愈发暴怒起来,这次……前面剩余四名还可以还击的护卫和身后八个党项人追兵居然一起举起了弓箭……
羽箭在空中交错而过,这次惨嚎声更加响亮……党项人又有一人被射中了脖子,喷着鲜血翻落在地上砸起了一蓬尘土,而醉荫楼也有一人背后直接被三支羽箭射穿!其中一支羽箭居然在他的后背上深入近七八寸……明显已经伤到了脏腑!
醉荫楼的小头目大吼一声,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刚才手臂被射穿的兄弟……就在刚才,这个拖在最后无法反击的兄弟居然单手拨马挡在了自己几人的背后……用自己的后背拦住了数支飞向自己的羽箭!
这个护卫的马身上也中了箭,狂躁的甩着脖子奔逃起来,背着三支利箭的护卫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悄无声息了……
“哥哥……桶子死了!”一个护卫目眦欲裂,向着小头目大吼道。
“NND,别让桶子白死……跑……”护卫头目咬着牙,狠狠地抽了坐下的马匹几下,马匹吐着白沫加速奔出……剩下的三个人也咬着牙拼命的打马,意图甩掉身后的党项人追兵!
党项人的头目几乎要气疯了,几个狗屁汉人护卫,居然在马上对射之中干掉了自己两个兄弟!回去后怎么向大部主交代?杀光他们……必须杀光他们!
党项人默不作声了,控制着马匹紧紧的跟在四个汉人的身后,似乎在控制着速度……
党项人很有经验,骑兵交战……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铠甲和武器,甚至个人的武力和勇气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骑士与马匹坐骑的配合跟了解!
马力……如何在运动战之中保持马匹的体力,如何在追击或者逃亡之中分配马的体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这个……不是聪明或者取巧就能弥补的,那是经年累月在马背上和马磨合出来的最可怕的惊艳!
党项人不再着急奔射意图杀死这几个汉人了,他们开始不紧不慢的放风筝……看着这几个汉人拼命的抽打坐骑,看着他们一点点的耗尽战马最宝贵的体力……
二十丈……党项人跟在弓箭的有效射程外面冷冷的盯着这几个汉人,眼睛就像西边最阴狠的野狼。
护卫小头目喘息了几下,只觉得自己的腰背都被飞驰的战马颠的要散架了一般,小头目扫了身后的党项人一眼,判断出这些党项人是想把自己几人追得精疲力尽再下手……心下一横,看了看旁边一个臀部受伤的兄弟:“让小举和虎哥儿冲出去……咱们老哥俩跟这些党项狗强盗拼一把!停下马来说不准还能有机会……站在地上咱们不怕他们!可骑马咱们不是对手……”
旁边的汉子咬了咬牙,点点头,两个人低吼一声抽出战刀就向着左右绕开,兜着圈子迎向八个党项人追兵……小头目大吼一声:“虎哥儿……冲出去寻陈驹堂主!然后跟西军回来给咱们报仇……”
“哥哥……”虎哥儿两个一惊,再回头时,就见小头目两个年纪大一些的汉子扬起长刀已经调转马头迎向那几个党项人杀过去了……
两个年轻人奔出了十几丈远,勒住马匹就见一团烟尘之中,传出两个汉子的怒吼和党项人的咒骂呼喝……三匹战马绕过两个返身拼命的汉人依旧追了过来。
虎哥儿和小举对视一眼,齐齐抽出战刀大吼一声就冲了回去……眼睛里全都是血红之色!
“咻……噗”
突然,一道乌沉沉的影子闪电一般从两个人之间飞过,直接击中了最前面的一个党项人!
一声闷哼,那个党项人就像被一只长矛刺中一般整个人向后一仰……然后栽到在马后,落在尘土里!
“劲弩!有埋伏……是汉人的劲弩!”
剩下两个党项人追兵吓得大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