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的厮杀短促而血腥、一具具尸体被青衣杀手们迅速地拖出村庄四周,鲜血被杂草和泥土掩埋、似乎围绕着山村的刀光剑影只是一场凶厉的幻梦。堂主大人和那名小女孩更是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木郎君和一众手下全军覆没、加上谢公和一众手下,小小的山村周围整整伏尸数十人!
宋郎中掌中的玉带剑轻震、抖落滴滴血液,踉跄一步靠坐在一棵苍松之下……一道长长的伤口在他的腹部斜刺里割开,半边身体已经被鲜血染得暗红一片。
“路、到尽头了吗?”拼死杀出重围的宋郎中苦笑一下、左手犹自在紧紧地按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宋郎中心里清楚、只要他的手一拿开,这巨大的伤口立刻就会喷溅出最后的鲜血带走他的性命!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开始模糊……他知道,他的路、走到尽头了!
“离哥儿……老臣,对不住……对不住……月夫人……”
“唉!”一声轻轻地叹息却犹如一阵道音自玄妙之境传来,令垂死的宋郎中睁开了双眼。只见模模糊糊的前方似乎迈步走来了一位道人!
宋郎中提起最后的一丝真气,污血沿着口鼻潺潺而下,只见一位如苍鹤一般的白发道人正静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目露慈悲之色。
老道人一身灰色道袍、手抱拂尘,见宋郎中如此、还是轻移了一步,露出身后一个痴痴傻傻的雄壮道童!只见道童背上、一个一脸黑灰身上被烧的破破烂烂的少年正在昏睡……正是那离哥儿!
宋郎中心里一阵狂喜、原本以为这娃娃定然死在了燕知堂的手里,哪知道被这道人所救!想要开口道谢、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徒劳的咳出一口鲜血。
道人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宋青山、南朝已定然不复,缘何非要执着于此?倒害得这娃娃一家卷入这无妄之灾啊……贫道见你一腔忠义,特来与你知会、这娃娃贫道会带走,只是他身上尘缘因果太重、无法收入山门,但自会为他寻一去处让他长大成人。你可心安了……”
宋郎中两眼一亮、旋即黯淡下来,然后松开了自己的左手……潺潺鲜血瞬间流淌下来,宋郎中抖抖索索的用左手在胸前掏出了半本残书、虚弱的向前递出……老道人皱了皱眉头:“怎么?你还想让这娃娃走你的路?你有你的路、他有他的路……何苦来哉?”
宋郎中微微摇了摇头……执拗的伸着手,老道人叹了口气:“罢了、是他的,终究会是他的……”宋郎中看着老道人、轻轻舒了口气,右手中的玉带剑一下子松了下来、剑刃落地弹动间发出一声浅浅的哀鸣。
老道人身后背着离哥儿的雄壮道童探了探脖子、瓮声瓮气的说道:“真人!这人已经咽了气了,要不要埋了他?”
老道摇了摇头:“天地土一抷、断肠酒一杯,我们走吧!”
说罢、老道伸出右手拿起那半本残书收在怀里,想了想、又捡起宋郎中的那柄玉带剑,手指捻动间、柔钢打造的软剑极速颤动发出一阵轻鸣,老道看了看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宋郎中、低声说道:“散了执念吧!贫道陈抟……会保得这娃娃安然长大的。”
气息已绝的宋郎中不知何故、一双微睁着的双眼闻言后居然缓缓阖上……
陈抟道人转身离去、嘴里说道:“明月、把往生咒念上三遍……超度亡魂吧!”
“啊?又念经?”道号明月、可身体犹如铁塔一般的虬髯道童闻言一脸苦涩:“老祖、俺能不能在心里默念?”
“讨打!”
“唉!俺这就念……这个……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八卦……唉……老祖,你还是罚俺吧!俺实在是记不住了……”
“也好,回去后把这往生咒在地上写他一万遍就是了!”
“啊?老祖饶命、俺这就再背,俺这次一定能背出来的!”
两个道人、迅速地消失在苍翠的群山之中,只余下几只鸟雀扑棱棱的窜上高空、留下几声鸟鸣在这山谷中回荡。
大宋、东京汴梁,此时的汴梁城已然露出了一丝繁华的意味。节次鳞比的商铺熙熙攘攘的人流,又加上官家下旨解除了夜禁、坊市里自是一片繁华。乱世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这中原的每个人都如饥似渴的享受着这如此珍贵的太平年景。
如今已是太平兴国二年了、太祖官家驾崩已经整整一年,举国缟素之下似乎掩藏着重重迷雾……新官家据说是在午夜匆匆进的宫,天还未亮就即位登基做了皇帝!虽说太祖爷生前并未正式立太子,可这天下真的可以传弟弟不传长子?嗨……管他作甚!这天下的苍头百姓们只管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就是喽……
一辆精巧的黑漆马车缓缓地停在一条巷子里,车旁跟随的两名侍卫扫视了一下巷子口的几名闲汉、旋即有一位管家轻轻撩开车帘,一位锦衣贵人抬步下了马车、眼角扫了扫巷子两侧那些暗中监视的探子,冷哼一声向着旁边一座黑漆大门走去。
巷子口一位年轻的殿前司密探看了看身前的上官、低声说道:“又是魏王!”
这名殿前司的探子班直冷冷哼了一声:“嚣张得什么、恐怕这四殿下还不知道那南朝国后郑国夫人现在在作何勾当呢吧?呵呵呵……”
身后的那名手下闻言把头一低、不敢接口。
果然!没得半盏茶的时间、就见那魏王殿下赵廷美失魂落魄一般在门内奔了出来!对着马车旁边的随从喝了几声便翻身上了马车,却只见那老管家一般的人一下子跪在了马车前面苦苦相劝!
殿前司负责监视后主违命候李煜的小班直见状心里立刻就是一阵舒爽……哼!这魏王对这南唐的落魄之人比对他自家的兄长阿娘都亲近,还不是为了那天姿国色的小周后?这些时日这魏王可没少刁难自己这些殿前司的人、现在……哼哼哼!
赵廷美、自打自家在卞口与那李煜李重光一遇,便被他那无边的文采风度所折服!虽不免带着些凄凄凉凉的悲愤、但丝毫不掩这李重光的风姿!更不要说……小周后女英那国色天姿温婉妩媚,珠联璧合的一对人儿啊!奈何生逢这乱世呢?可今日……今日大宋魏王的胸中却被无边的怒火给填满了!
“殿下!殿下三思啊!此时若是为了那女子而进宫、必将恶了官家,会埋下天大的祸事的!殿下不可呀……”老管家跪在车驾前面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他……如此欺辱女子……他怎敢如此做?他还要不要廉耻、还要不要体统?”赵廷美双目尽赤、嘶声吼道。
皇宫大内……香烟缭绕、纱帐如云,一个个阉人宫人垂首静立悄无声息。宽大的龙床榻上、慢慢坐起一个丰盈白皙的女子……一头如云秀发垂落,一只纤纤玉手颤抖着抓起一件锦绣衣袍、粉润修长的指甲却已经深深的将衣裳捏做一团!泪已哭干了、那吟哦诗词如天籁一般的嗓子已经哭号的嘶哑了,只余下……只余下这具娇躯上的点点淤青和那如巫毒一般的污秽,再也洗不干擦不净了……那癫狂了一夜的禽兽已经志得意满的去上朝了!只留下自己……自己……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宫装贵妇缓缓地带着几名随从在屏风后面转了过来,云头丝履停在了屏风旁边……符皇后看了看眼前的一切、趸了趸眉头却暗自叹息了一声…身后一名女官见状低声在符后耳边说道:“圣人、官家昨夜又临幸了两次,还进了虎狼之药!直折腾至今早子时方歇,现在官家已在紫宸殿会见外臣、说……今日还是不许郑国夫人出宫……”
符后看着床上那行尸走肉一般的艳丽女子、低声说道:“会不会留下……?”身侧那心腹女官立刻低声说道:“圣人放心、执事女官已经得了吩咐,净体的时候用的手法极重!不会在她身上留下龙种……官家当时就在旁边观看、见那女子腹下被挤压的直哀嚎也只是嬉笑并不在意!看来……看来官家未曾对这女子真的动什么心思!”
“住口!官家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符后凤目一寒冷冷的说道。
“奴婢知罪!圣人息怒……”女官闻言立刻知道自己犯了忌讳、马上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符后咬了咬牙、还是举步慢慢的走了过去……“圣人到!”一个阉人宦官在身后低沉的宣了一声!满宫殿的宦官女官立刻跪地称颂:“恭迎圣人娘娘。”
符后罕见的一言未发直接走到座椅上安然坐下、冷冷的对旁边说道:“把周氏带过来。”
“是!”身旁的女官会意、立刻带着两名宦官穿过一道道纱帐来到龙床前面,此时的小周后周女英只是刚刚在身上披了一件贴身小衣、麻木冰冷的双眼转过来看了看面前这人,只一眼却看得这女官心里都是一紧……“好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女官冷笑一声:“周氏、圣人驾到,还不过去拜见!”
两个手脚僵硬的老宦官面无表情的夹着失魂落魄衣衫不整的小周后将其拖到符后面前,重重的按在地面上!
符后转过头、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面前这名动天下艳压四方的美女……小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