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影迅速地闪过一座石头垒砌的岗哨、钻进了旁边的一片胡杨林里面,前面、是一座陡峭的悬崖,上面杂乱的飘舞着一丛丛枯黄的野草……西北的秋天短促而冰冷,马鸣谷这里已经算是附近几百里内难得的避风处了。
陈驹带着那个手下悄悄地趁着岗哨偷懒的机会潜进了马鸣谷西侧的一道山岭之上、一人披上一条土黄色的披风,两个人慢慢的攀爬上峭壁、寻到一处隐秘的地方仔细的观察着马鸣谷里面的这个寨子!
党项人的寨子依旧透着一股穷酸像、只是用石头和削尖的树棍扎了一道寨墙,将山谷最深处的地方拦了起来,四周的山岭上星星点点的分布着六七座岗哨。临近黄昏了……一股股炊烟在寨子里袅袅升起、空气里慢慢的弥漫起干牛粪燃烧的烟味和一丝丝食物的香气。
“堂主、看清楚了,四处铁匠铺子,里面忙忙碌碌的大概有三四百人呢!”陈驹身旁的手下小声的说道。
陈驹点点头:“别打草惊蛇、我等此次过来就是要探知清楚党项人现在经营到了何等地步!利州崔氏、到底跟他们勾结到了什么深度!”
“堂主……现在是不是得改口叫你统领了?”
陈驹撇了撇嘴:“少废话!你们京兆府的人都是当年跟着某从登州堂里挣扎出来的……咱们是一辈子的兄弟……”
年轻的手下轻轻笑了笑:“可最后、你还是跟着楼主去了江南……没跟俺们来西北快活!”
陈驹的面上、罕见的浮现出一丝柔软和羞涩,轻声说道:“楼主救过某得性命!某发过誓、要是某有一日能用自家保护她的时候,某就会寸步不离的守护她!”
心腹手下悄悄地叹了口气、眼睛里闪过一丝同情和无奈,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潜伏在山岭上、默默的记清了寨子里的布置和军帐骑士护卫的情况,然后……陈驹静静地靠在一棵树下打盹、手下警戒,两个人静静地等着天黑。
夜色深重……陈驹轻轻地唤醒了换班打盹休息的手下,两个人整理了一下全身上下,借着夜色慢慢的摸向了山谷尽头的党项人寨子!
一座帐篷的羊毛毡子门帘一闪、两个党项人牧民打扮的男子裹着毡帽钻了出来,两个人腰里各自别着一把弯刀、大摇大摆的向着寨子后门的铁匠炉子那边走去。
这两个人正是陈驹和手下、两人摸进寨子在这个帐篷里打晕了两个党项人牧民,然后换上牧民的衣服出去查探一下寨子里的详情。
两个人靠在一道木栅栏的阴影后面、借着那个院子门口的火把观察着这个院子,只见十几名党项武士警惕的把守着大门和墙角、身上全都带着弯刀和弓箭。院子里面直到现在都传出叮叮当当的密集敲击声!陈驹断定、至少有二十人以上在敲击着铁砧打造着兵刃器物,而这样的铁匠铺院子这个寨子里至少还有三处!
陈驹默默算计到、按照这样的速度,如果铁料充足、党项人单单在马鸣谷里面一年就能产出装备上万人的武器!或者减少一半武器产出、换做上千件铠甲和马甲!
两个人正要转到别出去看看、就听见街上马车的花轱辘鼓隆隆的声音靠近……心腹手下转到墙角探头一看、赶紧回来低声说道:“等到了!堂主、是崔氏的车队!几十辆大车呢……”
一队马车在上百名护卫的看护下、慢慢的驶到了铁匠院子前面,两个党项小首领走了过来、跟带着车队的党项人低声交代了一会儿,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马车前面,一把就揭开了盖得死死的蒙布,顿时……一根根精铁料裹着稻草露了出来!几个党项人跟上来仔细的查看了每一辆马车上的铁料,然后跟那两个党项人小首领说了一些什么……小首领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院子侧门打开,车队迅速地驶进了院子。
陈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看了看车队消失的那个大门、转身带着手下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二天、一个毡房里面的两个牧人一直没有起来去放马,管理牧民的百夫长怒气冲冲的拎着鞭子前去教训他们……结果,掀开门帘进入帐篷的百夫长没一会就吐着吐沫一脸晦气的走了出来……“两个蠢货!居然喝酒活活醉死了……真是废物!晦气!”
毡房帐篷里、两个穿着破旧小衣的牧民汉子仰倒在旧毯子上,火塘里的火早就熄灭了、旁边的地上掉着几块还没啃干净的羊骨头,地上还有乱七八糟的十几个酒坛子……两个牧民一身酒气的死的冰凉!嘴巴里还有呕吐出来的脏物……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和打斗的痕迹!
两个喝酒喝死的牧民被迅速地拖了出去、然后被扔到马背上带出去埋掉,只是两个穷苦的光棍牧民……一天天只知道往死里喝酒麻醉自己的可怜虫!死就死了……没有人会关注他们。
而外面的戈壁滩上、一队三十余人的汉子正骑着战马从那座小小的绿洲里卷着烟尘奔出,三十人全都是党项人的打扮……携带着长刀和弓弩、向着马鸣谷的东方奔去。
崔氏的商队交割完了走私贩运到马鸣谷的精铁料还有金疮药一些茶叶丝帛、再加上七十多个精干的工匠,换来了三大车金银和十几车的兽皮青盐,为首的领队……赫然是被那崔氏家主排出来送死的崔氏次子崔静!
还有一日、车队就能到达最近的一座大宋堡寨,那个知寨是自家崔氏的老朋友了、到了那里这次交易就已经成功了一半!这次、父亲应该不会再打压自己的势力了吧?他老了……那个废物大哥又躲在汴梁不敢回来,他的这份家业不传给自己还能传给谁?
崔静坐在马车里面、风尘仆仆带着一丝疲惫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一个三十余岁的护卫突然来到了马车旁边,恭恭敬敬的对车里的崔静说道:“小郎君、家主吩咐过,回程接近堡寨时让某先带着十辆车子去探探路,如果某等平安无事小郎君再率着财物车子赶过来相会!”
崔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可又强行忍耐住了,只是嘴上冷冷的说道:“那就依照父亲的吩咐去做吧!如果平安无事、你再派人回来招呼我们过去休息……对了、给那个知寨准备好的礼物莫要忘记了!”
“是!小郎君放心就是!”
护卫首领抱拳施了一礼、恭恭敬敬的转身退了下去,紧接着……人喊马嘶的声音响起,十几辆马车脱离了已经停下来的车队、快速的向着堡寨的方向而去。
崔静闭上眼睛靠坐在车里休息、身旁的一个仆役小心翼翼的给他送来清水和食物,剩下的骆驼和大车在两道沙坡之间安顿下来、围成一圈开始休息。
但崔静不知道的是、两支马队,各自有近百人的数量、正卷起阵阵烟尘迅速地向着他休息的这座山谷赶来……杀气腾腾!
莎木里部主骑着马带着护卫走进了马鸣谷……勒马站在山门旁边,莎木里回过头看了看身旁的一个手下,那个手下策马跟了上来轻声说道:“部主、马队已经派出去了……这一次、崔氏的商队将会全部死在戈壁滩上!”
莎木里点点头:“可换好了衣物?”
手下答道:“全部是宋人西军的打扮!包括兵刃……但是、怕留下来的活口会辨认出来他们是党项人勇士!”
莎木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不必在意、给我们自己找一个可以和宋人扯皮的借口就是了!崔氏……呵呵……”
这队宋人西军打扮的党项人骑兵卷起烟尘杀向茫然无知的崔静一行人、而东方……也有一队百人左右的骑兵杀奔车队而来!所有人……穿戴的居然都是党项人的服饰和甲胄!
跟踪了两天、陈驹带着三十名醉荫楼手下武艺精熟的折花卫呆呆的看着远处的那个沙谷……那里、嘶喊嚎叫与哀嚎怒骂加上兵器的碰撞响做一团!几股人马居然跟纷乱的野马群一般搅做一团……
一圈骆驼和马车围成一圈、一群人紧张恐惧的躲在圈子里看着圈子外面惨烈的厮杀!鲜血喷溅哀嚎四起……一具具尸体栽倒在沙地上,鲜血喷溅、然后被干涸的沙子迅速地吸收掉,接着变成沙地上一块丑陋腥臭的痕迹!
崔静傻傻的被几个护卫守在中间、惊讶的看着两伙儿骑士在嘶吼着厮杀……穿着西军服饰的似乎却不是大宋人、而那些党项人服饰的却在说着一口大宋西北方言!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崔静几乎崩溃、喃喃的问着身旁的手下,自己是不是疯了?眼前正在厮杀的两伙儿骑兵怎么会换了衣服服饰一般?就算这些人无聊到换上敌人的衣服……可他们全都喝崔氏有暗中的往来!为什么会杀向自己的商队呢?
最终、在崔静恐惧的目光下,那伙穿着宋人服饰的骑兵占据了上风……穿着党项人衣服的骑兵被击散了,剩下的二三十骑开始了仓皇的逃窜……而宋人服饰的骑兵则分出了五十人紧紧追赶而去!剩下的二十余人则满脸鲜血眼睛猩红的转头奔着车队和骆驼而来……
“不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某的爹爹都是你们主人的贵宾!停下……不要再过来了!某很有钱、可以给你们很多钱的!不要害了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