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雁虽是昨日忧思缠心,未得好眠,但是今早却醒的很早,叫卞娘轻玲给打扮妥当了就去了老太太那边请安。
老太太平日里喜静不喜闹,故而并不像别家要求晨昏定省,每日一来,那样严格。只是定了一旬来一回,诸位姐儿哥儿都来请个早安,大家聚在一起用早膳。
这次沈安雁到了老太太的含清院的时候便觉得与上次来气氛很是不同了。顾氏,沈安吢与沈安霓的院落都离老太太的含清院近一些,来的也早,沈安雁来的时候,她们几个都已经落座。
顾安霓见沈安霓请了安坐下,眼神中便流露出来些幸灾乐祸。要说见不得沈安雁好的人里头,肯定要算上这沈安霓一个。她这几日听得言语可都是沈祁渊不日就要回京,而很快那贵霜公主也会嫁到沈府来了。
想起来当时沈祁渊那样护着沈安雁,处处与她们母女作对。还说什么心中属意沈安雁,问老太太求娶她,现在怎么样?还不是都是虚言。
沈安霓觉得沈祁渊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见着沈安雁没了爹娘,可怜可怜她罢了。至于真的喜爱,倒也没有多少。
可怜沈安雁还真的把自己当做什么神仙妃子了,当时还说了一句我愿意。现在想想都为沈安雁觉得丢人,这婚嫁之事,什么时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姑娘家说愿不愿意了。
沈安霓差点把满脸的嘲讽都写在脸上了,沈安雁自然不会看不见。只是她心思烦乱,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人起争执,故而只是无视了沈安霓挑衅的眼神。
没过一会儿沈方睿也来了,老太太见众人都来齐了便也只说先用早膳,并未提起来沈祁渊之事。
沈家是讲究一个食不言寝不语的,故而众人寂然饭毕,用茶水漱了口。老太太才问起来近日情形可还好。
顾氏说了说府中新购置了不少东西,说是觉着好事将近,她身为沈府的主母,总是要先预备着。说完还微微笑着看了一眼沈安雁,显然是觉得这种话能刺痛到她。
而沈安霓则是直接开口道:“回禀祖母,我近日一直在院中看书习字。不像有些人似的,成日里净打些不干净的算盘,天天往二爷的院落里头跑,不是送点心就是送荷包的,恨不得把自己都给贴上去。却不想这二爷最后却要娶了贵霜公主呢,竟是都白费了心思。”
沈安雁闻言也不过是风轻云淡地瞥了沈安霓一眼:“妹妹也着实是好奇,不知道二姐姐看的是什么书,习的又是什么字,才能跟林小公子的韵事传遍了整个京华?”
沈安霓最恨别人揭她这处伤疤,何况沈安雁还是始作俑者,当下便怒道:“三妹妹这伶牙俐齿这么厉害,不如好好笑想想怎么用在勾引二爷上头。虽说这正室是肯定当不得了,但说不定二爷怜悯,还能拿顶小轿子抬你当个贵妾呢?”
她这话就说的很过分了,老太太当即就重重地敲了敲拐杖。
正欲发怒时候,却看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人,老太太见了来人,一时竟连斥责沈安霓都想不起起来了。
沈安雁回过头来,正看见从边关回来的沈祁渊迎着光走进来。接连近半年的时间未见了,他变得更加瘦削精干,一双鹰目冷冷盯着沈安霓,显然是盛怒之下的表现。
“刚回来便听见二姑娘口出恶言,看来半年未见,姨娘还是没把二姑娘教导好。”
沈祁渊带兵打仗的杀伐气还没褪去,如今整个人像是一把刚刚见血了的神兵,充满了一旦出鞘必取性命的锋芒。
沈安霓根本没想到这样也能被沈祁渊撞见。京中根本没有沈祁渊回来的消息,从前那些得胜归来的将军回城,京都之中无不夹道欢迎,鼓舞民心。便是回了京城也是先去陛下那里述职,然后才差人回来通知家眷来门前迎人回来。
沈祁渊这回却不声不响的就出现在了含清院里头,不仅是沈安霓惊诧,便是沈安雁与老太太也完全没反应过来。
要怪也只能怪沈安霓平日里就总是出言不逊,次数多了难免会被逮住没法解释。
这沈安霓在沈祁渊的眼神之下瑟缩了一下,终是不敢开口说话。
沈安吢见状忙扯开话题问道:“叔父您回来了?我们方才还说想着叔父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好出门去迎呢,没想到竟得了个意外之喜。”
沈祁渊却没有搭理她,丝毫没有放过沈安霓的意思:“祁渊给老太太请安。我今日才到了含清院就听到二姑娘这般说话,可见平日里这种时候也不会少。我想着这样同亲妹妹说话,也不是沈府的家教,不知道老太太准备如何惩处?”
老太太见他动了怒,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本来她也觉得沈安霓这般作风委实是有辱门楣,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便说:“二姑娘近来行事确实太过放肆了。禁足两月,罚月例半年,若敢再犯,便要家规教训教训了。”
“顾氏,你也是,”老太太严厉的目光扫向了正欲开口说情的顾氏,“你作为沈家主母,更应当日日规训他们几个恪守家规。奖罚分明,而不是一味偏袒回护,才把二姑娘娇惯成今日没规没矩的模样!”
顾氏原本还想把沈安霓从这泥潭里头捞出来,没想到转瞬之间便连自己也扯进去了。她还想开口喊冤,但老太太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言道:“你也罚三个月的月例吧,若二姑娘再有下次,你作为她母亲,便也同罪同罚。”
老太太这样一说,便谁也不敢开口了。
这个话题好容易撂下,老太太才问起来沈祁渊从边关回来的事情。沈祁渊在旁边一一回答了,期间去看沈安雁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眼睛好像长在了那青瓷茶盏上,从方才沈祁渊为她打抱不平开始她便没有说过话。
眼下更是沉默乖巧,间或低眉饮茶,面色平静淡然,好像并不甚在意沈祁渊的回来似的。
沈祁渊不由得生出来些沮丧之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