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暴露
公孙志气极,可是却也无法反驳,好人家的姑娘出逃在外,几日不归,这样的媳妇谁家肯要?纵是订了亲,人家退亲也是应当应分,何况现在与赵勋拜堂成亲的是公孙瑶,这又不是买东西,拿错了还能换回来。生米煮成熟饭,如何换的回来?就算真的将人换回来,失了清白的公孙瑶,又能嫁什么好人家。
公孙志脸上的神色不断的变幻着,他们家如今失势,不好到处树敌,若是他坚持要接回公孙瑶,又交不出公孙玥,和赵家便是结了仇,在道理上也站不住脚,何况,这个女儿已经废了……
相处多年,公孙瑶如何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怎样的性子,一见他的模样,心中一凉,“父亲,我如今这般模样,若是再回到赵家,恐怕……”
公孙志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既然已经嫁入赵家,便是赵家妇,只要赵家不将你休弃,断没有将人接回来的道理。”
“可是……”
“够了,瑶儿,你和女婿吃过午饭,便快些回去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我会让你母亲多多上门看望,你只要安分守己,赵家自然会善待你。”说完,又叹了口气,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
“贤婿,既然你与瑶儿成了夫妻,那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我将她交给你,还希望你能善待她,东太后一向最为疼爱瑶儿这个后辈,昭元公主也常常下帖子请她进宫说话,还望贤婿不要太拘着她。”
听出他话中的警告之意,赵勋却是浑不在意的咧嘴一笑,反正公孙家现在势微,能不能起复还是两说,不过来之前父亲叮嘱了事态不明,公孙瑶怎么说也是朝廷郡主,还有个公主母亲,公孙家背后有东太后和昭元公主在,昭元公主和恭王一向交好,恭王爷在朝中还是很有些势力的,不要将人得罪狠了。
因此,他也没反驳什么,反正他也就嘴上能痛快几句,将人带回赵家,想怎么折腾,还不是随了自己?
不过赵勋不说什么,不代表公孙瑶也能没意见。这半天,她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原来父亲竟然打算让她跟着回到赵家,这怎么可以?
公孙瑶不可置信的看着公孙志,她这个父亲有多冷血,多无情,她是知道的,从他怎样对待公孙玥她就看的一清二楚了,只是那时她只是幸灾乐祸,恨不得多踩这个占了嫡长女名头的姐姐,却不知风水轮流转,今天竟然轮到了自己?
“父亲,您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您这是让女儿去死吗?”公孙瑶犹不死心,膝行向前,抱着公孙志的大腿,一阵的哭求。
公孙志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她扶起,“你休要再闹,你既已嫁了人,便好生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方是正理,你若不回去,哪有出嫁的女儿整日待在娘家的道理?”
“可是……”
“没有可是,瑶儿,你不要怪为父心狠,如今家里这个现状,你也是知道的。咱们家又不是世家大族,无族人守望相助,为父和你兄长前途未卜,单靠你姑母一人在宫里,已经自顾不暇,咱们拿什么去得罪赵家。”公孙志面露不忍,语气三分真七分假。
他虽然已经丁忧在家,但是朝廷上的人脉还在,若是铁了心要救公孙瑶,也不是不可能,左右不过是一纸合离书。只是,这个女儿现在已经没了价值,不值得他如此费心罢了。
可公孙瑶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她绝望地瘫倒在地,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的父亲生出了恨意。
在哭闹中,公孙瑶还是被人强行带回了赵家,她的三位兄长皆是满面的怒色,可是却无可奈何。
丞相府众人一肚子的气无从发泄,甚至连找人报仇都做不到,哪怕知道公孙玥没这个本事偷天换日,却也不知到底是谁在暗中帮了她。
至于罪魁祸首周氏,人都死了,而且还是他们的祖母,还能将人拖出来鞭尸不成?几个大男人郁闷的吐血,却也只能咽下不提。
顺仪大长公主晚间醒来,得知公孙瑶被带回了赵家去,彻底的爆发了!
她虽然是长公主,但生母瘦马出身,将她养成了一身的小妾做派,在夫君向来以柔顺面目示人,这一次,却是狠狠的打了公孙志一个耳光,带着自己的护卫浩浩荡荡的杀去了赵家,誓要将自己的女儿接回来。
赵家自然不肯,两府的护卫大打出手,赵家调来了五城兵马司的人,顺仪大长公主也不甘示弱,派人去了德亲王府求援,德亲王与顺仪大长公主一向交好,又掌管皇室私军,毫不犹豫地派出了私军给亲侄女助阵。
经此一事,两府彻底的撕破了脸皮,公孙志想要拉拢赵家的打算彻底落空,气得吐了血,直接病倒了。
栖梧宫
西太后夜凤华斜倚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假寐,心腹女官剑心正在给她捏着肩膀,脚边跪了一个小宫女,正拿着一个美人锤轻轻的敲打着。
因保养得宜,整日里养尊处优的养着,西太后看起来不过才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沿袭了夜家人的好相貌,鹅蛋脸庞,琼鼻朱唇,黑发雪肤,看起来和云卿影还有几分相像,虽然入宫多年,眉宇间却还透着一股子灵秀,哪怕是闭着眼睛,都掩不住那天然的妩媚。这样一张脸,日日对着,也不觉得腻,小宫女暗自嘀咕,难怪先皇会为了西太后,虚设六宫,独宠这一人。
身边的总管大太监石康轻手轻脚的走进殿内,虽然声音放的很轻,但夜凤华还是睁开了眼睛,她冲着剑心使了个眼色,剑心会意,带着屋内侍立的众多宫女太监,退到了殿外,并主动带上了门。
“查的怎么样了?公孙家这次闹出的事,若是搭个戏班子,可够唱一场大戏的了,老母敲登闻鼓,差点血溅奉天殿,结果家里又闹出个姐妹易嫁的事来,就这样的人家,还好意思上窜下跳的拉拢朝臣,没得让人笑话。我要是有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娘家,早就没脸见人了。
偏东宫那位,不知该说她是荣辱不惊,还是能‘忍辱负重’,竟然一声不吭的,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真真是好气度,我不服都不行。”西太后口中抱怨,语气中带着嘲讽,眼睛里却含着笑意。
虽然先皇临终要她承诺不得对东太后下手,但是那女人不识好歹,总想不安分,能看看她的笑话也是好的。
对于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性子,石康早就一清二楚了,自小被宠大的,又一直以自己的娘家为荣,最见不得那小门小户的出身,在她的眼里,东太后可不就是个暴发户,冲喜进来的,自然是瞧不上眼。
不过这话主子说的,他却不能说,否则便真是大不敬了。
“娘娘,您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哦?说来听听,我倒是好奇,什么人想出这么刁滑的主意,当真是解气的很。”西太后坐起身来,很是感兴趣的模样。
“说起来,这事和萧家还有几分干系,尾巴清理的干净,也没留下什么马脚,因此,查起来还真是不容易。还是王爷给您的那支专供打探消息的暗卫,才查出了端倪。”
“哦?这事居然有萧家有关系?那就奇怪了,我记得萧家最近正办丧事呢,还能腾出手来打抱不平?这也不像萧王妃的作风啊,她那个人,看着冲动,实则最是谨慎,是断不会做这事,让人抓住把柄的。”
“娘娘猜的没错,这事并不是萧家人做的,娘娘可能猜出是谁?”石康知道自己的主子有几分小孩子脾气,便打趣着让她猜。
西太后凝眉沉思,半晌后,脸色逐渐难看起来,“莫不是安家那个丫头?”
“娘娘果真英明。”石康有些惊讶,不知西太后是如何猜出来的。
“你说这事与萧家人有关,又不是萧家人做的,现今客居萧府的便只有这一位表小姐,况且,这事的导火索还是她闹出来的,若真是一时义气,打抱不平,倒也是有理由的。何况,那个丫头自入王都以来,一直不安分,不知道惹出多少事情来,也该受点教训了。”
听话听音,石康听得这番话,便知道自家主子终究按捺不住,想要对那平西王府的小姐出手了,只是……
“娘娘,这件事是不是要和王爷商量一下?”毕竟平西王府和定王府私交还是不错的,又是萧王府的姻亲,若为当初夜大小姐坠马一事,也已经削去了平西王府小郡主的品级,这惩罚也足够了。
“不必了,”未等他说完,西太后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姐姐这些年病得愈发重了,就不要为这点小事打扰她了,何况……”
何况姐姐也不知道是听了哪个老僧的批语,竟然信起这些无稽之谈,这些年来一直冷落倾城,若不是她时不时接进宫里看顾一二,还不知这丫头要受多少委屈?自己对倾城好,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姐姐,姐姐是不会怪自己的。
她们定王府的姑娘,什么时候受过委屈?定王府又什么时候看过别人的脸色?想到前几日夜凤广进宫,和自己说过的事,西太后心中一软,“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自己也是过来人,又怎么会不明白?既然倾城执意如此,自己怎么能不想办法成全她?
打定了主意,西太后起身,“摆驾,去椒房殿。”
椒房殿为历代皇后寝宫,东太后身为先帝原配发妻,一入宫便住进了椒房殿,后来先帝对夜风华一见倾心,不顾祖制坚持娶为平妻,怕自己心爱的姑娘受委屈,大兴土木,耗费巨资,修建了一座栖梧宫。
凤非梧桐不栖,先皇此举无疑是在告诉天下人,纵然夜风华只是平妻,她却是他心中真正的凤凰,独一无二的皇后。
因着这个原因,两宫太后平日里是从不走动的。东太后不想看到栖梧宫,因为这座宫殿提醒着她自己的丈夫是如何的宠爱着另一个女人;西太后也不想看到椒房殿,因为这提醒着她,自己堂堂定王府小郡主,却要屈居另一个女人之下,这两座宫殿,对彼此来说,都是莫大的耻辱。
后来先皇去世,二人同时成为太后,可宫中不可能再劳民伤财修剪一所太后的别宫,二人也都不会甘愿退居侧殿,西太后是陛下生母,身为更有定王府为依靠;东太后占了正统,又得到了大部分皇室宗亲的支持,彼此难分高下,因此索性不再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