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
赵王府
王府正堂,赵匡胤正高踞上座,看似悠闲的品着杯中小酒。
他的脸上,尽是自信霸绝之气,深陷的眼眶,却在不经意间,闪烁出几分不安。
武将们看不出来,但心思缜密善于察言观『色』的赵普却看得出来,赵匡胤正在担心着金兀术是否能够万无一失地把赵仙兰送到牧野和李世民完婚。
“殿下不必太担心了,金将军武艺超群,加上已经易装为百姓,行踪隐蔽,断然不会中途生变的。”高怀德自信的宽慰道。
赵匡胤暗凝的眉头,微微松展,却笑道:“金兀术武艺超群,又颇有谋略,乃是本王亲自提拔之人,而且侍卫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本王怎么会担心呢。”
见得赵匡胤如此自信,一派众文武们也宽心不少,皆又闲淡然的饮起了酒。
一股轻松自信的气氛正在弥漫,仿佛这场与李世民的联姻,很快就会到来。
而他赵匡胤,很快可以达到自己心目中的蓝图,黄袍加身,众人高呼万岁的场景。
正当这时,亲兵匆匆而入,“禀殿下,金将军率一众随从回来了。”
“择平说中了,他们果然得胜归来了,快为金将军斟满酒,本王要亲自为他们敬一杯酒,完满完成了第一步计谋。”赵匡胤呵呵笑着,已是站起身来,准备下阶相迎。
两杯好酒已倒满,浓浓的酒香飘满大堂,众人也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大门方向。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身浴血的金兀术,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步入了大堂。
众人的脸『色』却皆微微一变,笑脸渐渐凝固。
他们的眼中,没有看到意气风发回来的金兀术一行人,看到的却是一张张神『色』黯然的脸。
赵匡胤欣喜过度,还没看出名堂来,举着杯子走下阶来,笑道:“金将军,你们回来的可真够早的,这一趟辛苦你们了,这杯酒我来给你庆功。”
“庆功”二字,听在耳中,却如针扎一般,让金兀术一行人,脸『色』愈加的惭愧。
金兀术脸上满是尴尬惭愧,面对着兴致勃勃,春风得意的赵匡胤,却立即的跪伏在了地上,垂首不敢正视。
“末将有负殿下重望,公主在将要抵达牧野的时候被人给劫走了!”金兀术满脸愧然的向赵匡胤请罪。
被人给劫走了!?
瞬间,赵匡胤身形凝固,脸上所有的笑容碎了一地,为惊骇所取代。
大堂中,顷刻间陷入死一般的寂寞。
愣怔中清醒过来的赵匡胤,不禁转头看向了赵普,再看看金兀术,一脸茫然,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
赵普急看向金兀术,“金将军,难道你是被『迷』香被晕了不成,还有人能从你手中把人给劫走?”
“末将得到殿下王令,马不停蹄地护送公主去牧野完婚,谁晓得在距离牧野不到两百里的地方,出现一批兵马。”
金兀术咽了口唾沫,继续道:“那一批兵马正是钱塘王陈恬的兵马,末将与众将士平尽全力,甚至就要把陈贼给杀败了,谁知在关键时刻,那陈贼暗放有毒的箭,把末将给麻痹了,才导致公主被劫走,那陈恬甚至还让末将带话给殿下。”
金兀术虽然『性』粗,却也懂得掩饰过失,没有提到自己被马超杀得落花流水,反而是说自己把陈军杀得落花流水,最后是陈军玩阴的才让他落败。
“什么!你说陈恬把公主劫走了?这下坏了,若是李世民那边知道了,大局就都『乱』了。”赵普反应过来大念不好。
赵匡胤怔在原地,脑海中思绪翻滚如『潮』,喜怒不形于『色』,看不出他心中的情绪。
堂下,那些文臣武将们听到这道惊雷的消息,却议论纷纷。
“殿下,末将属实不知道那陈恬究竟使了什么手段居然会知道我们的行踪,但公主既然是末将丢的,是死是罚,末将一人承担!”金兀术再次把责任推到陈恬知道自己行踪的问题上来,并且表现的一副敢作敢当的样子。
“够了,少给本王来这套。”
赵匡胤终于开口,不耐烦地打断了金兀术的说辞,转而话锋一转,冷冷问道。
“无风不起浪,那陈恬要你给我带什么话?”
金兀术顿了一顿,开口道:“那陈贼说殿下想要的东西,李世民能给你,他陈恬也能给你。”
“荒唐!”赵匡胤不屑的眼神,“我早已和李世民合作,这区区陈恬就算抓了我女儿又如何,她只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成大事者,任何人都能舍弃。”
金兀术继续补充道:“那陈恬说若是殿下你不合作的话,他就把这件事情攻速陛下,大不了和殿下来一个鱼死网破,也要拉你垫背!”
“什么!?”赵匡胤脸上的不屑轰然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他没想到,这个陈恬居然还留了这一手,竟然要把这事情告诉刘武周和自己同归于尽。
赵匡胤很清楚,自己手上的兵权和刘武周真正的兵权不相伯仲,若是现在被刘武周知道了自己的谋划,那很可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收场。
他原本的盘算是先助李世民击溃陈恬,让他登上王位,然后再借之以讨伐李唐的名义,把刘武周的兵权彻底架空,然后发动兵变他刘武周就无可奈何了。
但陈恬『插』的这一脚,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中途易辙。
“殿下,如今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就在此时,赵普站了出来,拱手进言。
“则平此话怎讲?”赵匡胤的表情缓和几分,眼神中又透『射』出了希望。
赵普便不紧不慢道:“陈贼既然抢了公主,那我们就将计就计,把公主送给陈恬,然后派兵表面迎合李世民,背地里配合陈军给李世民来一个反击,反正我们的目的是夺取兵权,而不是在乎跟谁合作。”
“到那个时候。”赵普抬手向东一指,“无论是李世民胜,还是陈恬胜,又或者是二人两败俱伤,到时候必也是元气大伤,那时殿下上言起兵南下,必然可以取得兵权,甚至有机会夺得大片的疆土。”
赵匡胤沉默不语,目光时而望向西南面,时而望向东南面,变化不定。
他在犹豫,他在权衡。
沉『吟』了许久,赵匡胤焦黄的脸上,重新又浮现出了枭雄应有的自信。
他拳头一击梁柱,长叹一声,却冷冷道:“也罢,就让这陈贼和李世民去拼个你死我活,本王就坐山观虎斗,再坐收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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