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激将权衡
据李裕所知,自六国遗贵迁入咸阳以来,嬴政先收其食邑、封地,后又遣散其从属,奴仆佣人。
从而让六国遗贵们断了收入来源,也让其断了对地方的控制权。
但总归不能让其自生自灭,甚至饿死。
所以,嬴政非但没有清缴其家产,反而给其盖房子,发放生活补贴。
这些行为在常人看来,简直就是仁慈的君主的做法。
但在旧贵族看来,嬴政把他们跟平民,穷人混居在一起,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渐渐的,旧贵族们也就因此形成了一种风气。
“我要比平民吃得好,穿的好,用的好。”
而这样的风气,同样也就成为了李裕针对旧贵族的一个突破口。
你不是想要比平民吃得好,穿的好,用的好嘛。
可以。
我让人给城西郊区那些平民发放一些市面少见的茶饼,跟茶具,让他们当着你的面天天喝茶。
而李裕也正是这样做的,非但如此,李裕还让张德力雇人去西郊周遭大肆宣扬。
“茶叶是始皇嬴政跟秦朝大臣们的专供,是从毒瘴遍地的蛮夷之地采摘回来的,比食味居的珍露酒还要金贵。”
这样低端的激将手段,原本就很容易被人看穿,但面对爱面子的旧贵族而言,恰恰就能事半功倍。
听着张德力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尽数道来,李裕脸上不由得笑开了花。
“这些大傻帽!”
“侯爷,已经有旧贵族在找喝茶的平民打听茶叶的出处了,小的该怎么办?”
张德力因为知道李裕当然全盘计划,所以显得尤为激动。
而李裕就要淡定的多,遂而说道:“不急,先等梁永清缴完那七十三名旧贵族,看看他们身上有多少财物。倒是平民那里……”
“侯爷放心,平民那里小的也交代过了? 并让他们统一说是因为今年种地种得好,收成不错? 所以被始皇帝赏赐的。”
听到张德力拿嬴政出来当挡箭牌,李裕顿时乐了,遂而说道:“得力啊,始皇之名怎么能乱用呢。”
“侯爷教训的是,小的再也不敢乱用始皇……”
张德力本以为李裕会责怪他? 岂料李裕丝毫没有怪罪? 反而言传身教道:“我们本身也是为陛下尽心尽力,懂得利用始皇陛下的威名自然是好的? 但你不能这么跟平民讲。
你应该说,始皇陛下喝下这茶泡的水之后? 觉得此茶提神醒脑,能让人变得神清气爽。”
……
虽然不能说是骗,但李裕这话听着总让张德力感觉哪里不对? 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侯爷说的是? 小的接下来就按照侯爷的吩咐? 让那些雇佣来的平民继续宣扬。”
李裕点了点头? 便不在此事上过于耽搁,遂问道:“城西的酒楼可办妥当?”
听李裕问起酒楼的事? 张德力脸色微微一变? 遂不敢隐瞒? 如实说道:“回禀侯爷? 小的分别去了城西的那几家酒楼? 但没谈成……”
张德力说到这,李裕已经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问题。
但李裕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反而笑道:“那酒楼的管事或者掌柜有没有解释什么原因?”
张德力想了想,随即说道:“好像说是相国府的管家先预定包下了几家酒楼。”
“毕竟是城西嘛,相国府又不远? 你能遇上李斯的家仆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见张德力丧着个脸,李裕当即开解道。
“但……小的就觉得相国府是故意在捣乱。”张德力挠了挠头? 有些愤恨道。
因为在他张德力看来,李裕如今的身份比之李斯也毫不相让,甚至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裕却是没想这么多,随即说道:“或许就是巧合罢了,你先下去吧。”
张德力闻言当即退走。
只留下李裕一人站在原地,满是疑问。
李斯宴请的什么人,居然需要包下三家酒楼……
而且,他李斯宴请客人为何要选酒楼这种地方呢?
难不成是他相国府的厨子不如酒楼里的强吗?
这不应该啊……
要知道整个咸阳城的酒楼,若是不算后来居上的食味居,那便当属城西的那三家实力最雄厚,味道也相对最好。
而李裕放着自家的食味居不用,反倒选择这三家店,就只是为了避嫌。
避免旧贵族把茶叶过多的跟他李裕联系在一起,从而影响了即将捞金的茶叶生意。
如今倒好,李斯抢了个先手,然后逼着李裕用自己家的食味居来做茶叶销售点。
也难怪张德力会把此事怪罪在李斯头上,因为这实在太巧合了。
思来想去,李裕便只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对于心中猜测又有些不敢笃定。
若是真的……
那李斯想来是又走偏了。
一想至此,李裕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说道:“子龙,随我去城西走走。”
小透明赵云闻言,默默的跟在了李裕身后。
而李裕随之回首看了一眼赵宇,心中不禁有些诧异道:“这一个没注意,子龙都长与我高了!”
赵云闻言愣了一下,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李裕笑了笑,随即动身朝着城西而去。
咸阳城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因为没有建外墙的缘故,咸阳城相当于是可以无限往外扩建延伸的。
而李斯新的府邸也好,三座酒楼也罢,都是处在城西口,与之城郊相隔不过数十里。
而此间的城西口,陆陆续续来了好些身着平常,但自有一番贵族气息的人,这些人又陆陆续续踏进了三座相对豪华的酒楼中。
不用猜,李裕也能看出来这些人的身份。
而心中那份疑惑也因为这一刻而播的云开雾散。
原来……
李斯当真就是在宴请旧贵族。
也是在此刻,李裕方才明白李斯为何不在相国府中设宴了。
旧贵族虽然融于咸阳,但毕竟不是真心归顺。
而今旧贵族又跟太尉李裕闹的不可开交,若李斯在相国府宴请旧贵族,便无异于跟嬴政对着干。
毕竟,旧贵族在嬴政心里早已是根深蒂固,挥之不去的心病了。
这个时候,即便是他李斯也不敢轻易捻嬴政的龙须。
当然,李裕也明白李斯为何明知嬴政容不下旧贵族,他李斯还要如此这般。
无他,只为求一个权衡之策来制衡李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