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歌那个羞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心地滑。”
上了山顶,楚墨笑着将顾轻歌放下来,举目四望。
“咦?”
巨大的林蘭下,竟然有座清澈见底的小小湖泊。
“天池?”
楚墨自语。
“娘子会游水吗?”
行至湖畔时,满身汗水的楚墨心中一动。
顾轻歌眼睑微跳,横了楚墨一眼,含羞未语,只是摇头。
“娘子稍等。”
楚墨将空间里的帐篷、烧烤架、炭火什么的全部备好。
“今日咱们便在此修整一日,明日回京都。”
“嗯…”
顾轻歌看着楚墨细心铺好的被褥,声若蚊呐。
“不会游水不打紧,相公可是号称浪里白条,保管不需多久便能教会娘子。楚墨想着顾轻歌身着泳衣的模样,心跳漏了半拍。
“娘子不是不会游水吗?”
眼看着顾轻歌在趁着楚墨不注意,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潜水入湖心后才露出了头,忍不住问道。
“轻歌摇头只是不愿游水,并非不会游水的意思。”
顾轻歌双脚踩着水,欢笑着说道。
那种开朗,楚墨很少在谨小慎微的顾轻歌身上看到过。
看得出来,在水里的顾轻歌是真的放松,如同美人鱼般,欢快畅游。
楚墨倒是不急着入水,坐在石头上欣赏着,心中却不自觉将她与飞燕的身形做着对比。
嘴角勾起的笑,自然而然。
“相公想什么呢?”
到底许久未曾游水了,顾轻歌很快体力不支,游到岸边问道。
“咱们在这盖一所房子,每年盛夏时节便来此度假消暑……”
“相公喜欢便好。”
顾轻歌的心,被楚墨脸上的笑意,眼里的温柔融化、沉沦,直到楚墨滑入水中,从身后拥着自己方才惊醒过来。
鸳鸯戏水,心意交融。
这一刻的顾轻歌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儿。
两千三百名飞雁关士卒迈着齐整的步伐,穿过楚家堡,临近京都时,武淮开口了。
“一会多半有百姓相迎,大家可得拿出气势来。”
武淮出行前,赵飞燕可是交代了的。
事实上,当飞雁关残余部卒辗转征战千里立下不世功勋的消息昭告天下时,京都便沸腾了。
今日,这些英雄们凯旋归来的消息再次传开后,根本无需组织,民众便自发走上街头,涌向淙信门。
翘首以待。
周虎点了点头。
对他们而言,这些不过是添头,可有可无。
可当巍峨的城墙下,乌压压的人群出现,爆发的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传来时,周虎的步伐都变得僵硬
了。
这种情绪如同会传染般,两千三百名军士,同样变得机械。
这些在战场上冷静、果敢、奋不顾身的勇士们,这一刻心怯了。
“不能紧张,不能给公子丢脸。”
周虎喃喃说着,不停催眠自己。
近了,近了。
那些百姓脸上的笑容,那一声声发自内心的欢呼声里,周虎到底没能稳住心态。
“都给我稳住了。莫要丢了公子的脸,丢了飞雁军的脸。”
执旗的徐怀喝道。
“徐大哥,您先管住自己的手不抖再说咱们吧。”
秦越发现了新大陆般笑道。
周边的军士们全都笑了起来。
便是这等笑声,将紧张的情绪驱散了不少。
淙信门前的人群忽然乌压压跪了下去。
“竟然是金辂!”武淮脱口而出。
“金辂?”
徐怀同样惊呼。
淙信门前,皇帝出行归制里,仅次于祭祀时乘坐的金辂,出现在视野内。
圣驾亲临,何等的荣光。
在这之前,飞雁关的这些士卒,哪怕做梦都不曾梦见过这般场景:有朝一日,当今天子竟然亲至城门口迎接?
武淮叹道:“就凭你们立下的不世功勋,天子亲迎又如何?
若有人敢说闲话,让他们去试试,看他们能不能做到。”
徐怀没说话。
武淮是荣亲王世子,是皇室血脉,他可以看不上那些大臣,他们这些根基浅薄,甚至说毫无根基之人,又如何敢?
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就能骑到头上,弄的家破人亡的例子并不鲜见。
文官群体对武官体系的打压,由来已久。
“大家都警醒点,不要给公子惹事。”徐怀沉声说道。
“徐大哥的话都听见了,都特么的给我提起精神来,别怂。”
眼见就到了城门口,周虎大声喊道。
“虎哥,您还是顾好自己吧,别到时候自己拖了后腿。”
人群里,有士卒回应道,引得满堂哄笑。
“到底是凯旋之师,气势磅礴,好不露怯。”
武沐坐在金辂里,透过珠帘,看着迈步而来,气势陡然提升的队伍,满意的说道。
“父皇,楚墨呢?”
三皇子武鸿急切的问道。
“他呀,没在队伍里。”
“真不来啊。”
武鸿失望至极。
“来了,来了……”
两侧站着的百姓瞬间欢呼起来。
“鸿儿,看见没有,百姓心里都有一本帐。”
“父皇,楚墨和皇儿说过,谁真心为百姓办事,百姓才会真心拥戴他。
那些巧舌如簧的人,即便一时蒙蔽了百姓双眼,也终有被揭穿的一天。”
“嗯?楚墨还和你说这些?”
武沐知道武鸿一有机会就往侯府跑。
也知道楚墨的想法很多时候都有些不合流,甚至可以用离经叛道来形容。
也有清流御史对楚墨过多接触三皇子很有看法,甚至上表痛陈其害。
武沐虽然将这些奏报全都压了下去,但也有留心眼。
天家目前唯一的男娃,太子的不二人选,这种童稚时期与某一个人走的太近,被影响太多,于天家而言其实是大忌讳。
想到此处,武沐问道:“楚墨还与你说了什么,说来与父皇听听。”
“说的可多了。”
武鸿眨着眼睛歪着脑袋想着,:“楚墨离去前让儿臣记住一段话,说儿臣什么时候自己能琢磨明白了,便算是具备做君王的资格。但儿臣一直想不通……”
没等武沐发问,武鸿接道:“楚墨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父皇,老师们常言天下皆为天家所有,君王为无上至尊,牧民于野……可楚墨为何说百姓最大,君王最次?”
武沐走着眉头,仔细品着楚墨说的话。
“楚墨还说了什么?”
武沐问道。
“当时楚墨还说了句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类的……
父皇,您知道这是何意吗?”
“鸿儿还小,等你长大了,这些话便能理解了。”
武沐想了想,指着已然走到近前的军将士卒,再指着百姓脸上的欢欣鼓舞,指着刚刚赶来,随在金辂周身的六部要员说道:“从这些人脸上,我儿能看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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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虎、徐怀对视一眼后,拍拍身上甲衣跪伏于地。
“众壮士快快请起。”
武沐掀帘而出,踩着跪伏于地的小太监下了马车。
“让朕好好看看诸位壮士。”
武沐举步向前。
“皇上不可!”
新任兵部尚书上官鼎抱拳说道。
“让开!”
武沐怒道,“这些都是我乾国的英雄,在他们面前,朕还能有危险不成?”
周虎等人不自觉挺起胸膛,手扶刀柄,气势陡然勃发。
武沐举步向前,牵着武鸿的手。
“鸿儿,好好看看,这些才是乾国的脊梁骨,是天家安稳的中流砥柱所在。”
首辅张宝林眉头微皱。
皇上这话大大拔高了武将地位。传出去,不利于文官集团。
但这种时候,他不能说什么。
“父皇,儿臣明白。楚墨说过,倘若文不贪财,武不畏死,则我大武皇朝当千秋万代。”
武鸿童稚的声音传开,张宝林有些愣神。
文不贪财,武不畏死,这话说着容易,又如何做得到?
张宝林神游物外,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有着满腔热血、报国之心,可随着地位越来越高,各种诱惑打压纷至杳来。
纸醉金迷中,一点点妥协,慢慢成为文官利益的代言人。
武鸿忽然挣开武沐牵着自己的手,走到徐怀面前,拉着他的手,盯着他脖子上,脸上的伤疤问道:“疼吗?战场上如此凶险,你们可曾害怕过?”
武沐朝一旁的影卫摇了摇头。
“回殿下,为天家而战,为百姓而战,为我乾国万里江山而战,末将等万死莫辞。”
徐怀跪地回道。
“快快起来。”
武鸿扶起徐怀。
“楚墨曾于我说过,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那时我还不太明白,此际,看着你们,我似乎能够理解了。”
武鸿纯粹的眼神看向一个个战士。
被目光扫过,战士们情绪高昂。
这是太子不二人选,小小年纪便能体会将士疾苦,这对他们这些食不果腹,却干着最危险活的边军而言,是最好的希翼。
“楚墨呢?什么时候回来?”
武鸿忽然问道。
“公子并未交代……”
徐怀回道。
没有楚墨消息,这让武鸿大失所望。
“好了,鸿儿,该让将士们接受百姓的欢呼了。这是他们的荣光。”
武沐接着道:“龙华门,朕设下宴席,为诸位接风……众卿同来。”
楚墨带着顾轻歌,自福港边的无人区上岸。
趁着夜色,骑着摩托赶往京都。
福城北路往京都,八百里地,到处都是山林。
有武淮前往侯府传递消息与介绍周虎等人,倒也不担心误会。“福城倒是易守难攻。”
从战场回来,楚墨看事务的目光不自觉的带上军事目的。
绵延不绝的山势,带来战略纵深的同时,也令福城三路民生疾苦。“相公,回来了,就暂时不要想战事了。”
顾轻歌倚在楚墨怀中,心疼的说道。
这几日,楚墨经常是一点风吹草动便被惊醒过来,眼神极其锐利。甚至有一回擒住她的手,让她疼的眼泪水都流了下来。
“好,不想。”
楚墨低头在顾轻歌耳畔说道。
两日后的白天,两人在穿过福城北路时,买了匹其貌不扬却耐力十足的矮脚马,前往京畿南卫城。
四大卫城守卫森严。
尤其是在战事时期。
“楚墨?”
城门卫对着贴着的画像比对过后,惊喜的喊道。
“是我。”
楚墨很无奈。
哪里想得到,武沐竟然四处粘贴画像找自己。
“大家快过来,别让他跑了。”
城门值守的尉官被惊动,一看居然是把楚墨给围住了,慌忙呵斥道:“大胆!这是英武伯,如何敢刀兵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