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如你所愿吗?”
“赫连岚山,你莫太过放肆。”
艾诺西里眼看赫连岚山面对景皇那种随意的态度,怒目而视。
“国师稍安勿躁。”景皇安抚好艾诺西里后看向赫连岚山,“赫连将军为何如此说话?倘若将军交出兵权,朕以天家名誉作誓,定将保赫连氏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
赫连岚山大笑出声。
“对我而言,富贵但在马上取。”
“如此说来,大将军是要一意孤行?”
“一意孤行?我不过是为赫连家族谋一线生机罢了。”
赫连岚山的话语里充满嘲讽的味道。
作为吃瓜群众,楚墨其实也不轻松。
艾米尔隆起的肚子以及喷火的眼神,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将军此话何意?莫非还是天家逼你反不成?”
景皇蹙眉不悦道。
“自古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之辈举不胜举……只是没想到群狼环顾下,你也要行此手段,景国在你这样的皇帝手里只会成为他国囊中之物。
既然如此,不若由我亲自取了去,也好过被别国吞并。”
楚墨听了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赫连岚山,你这脸皮倒是够厚的。”
艾诺西里忍不住斥道:“功高震主?赫连氏有和功?当年若非你趁着哲别大将军潜入敌营,击杀辽国主将后身受重伤,被你赫连岚山窃取功劳?
若非天家仁慈,哲别大将军一心向武,又何来如今赫连氏的居功自傲?”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赫连岚山也不争辩看向哲别说道,“我倒有一事不明,不知哲别与诺兰氏可能解惑?”
“放肆!”
艾诺西里听到诺兰氏后须发皆张,怒不可遏。
那是景皇登基前的闺名。
赫连岚山竟然敢这般直愣愣叫了出来。
“大将军可是疑惑为何朕忽然有了底气清算?”
“正是。”
“因为楚墨。”
景皇捻手指向站在一旁躲避艾米尔视线的楚墨。
“因为楚墨?就凭这五百人?”
赫连岚山觉得诺兰氏疯了。
的确,这些奇奇怪怪的火枪的确强,但五百之数能做什么?
“大将军莫非以为武皇只是派了楚墨前来?”
景皇笑了,笑得很开怀。
笑容绽放瞬间的侧颜,哪怕是楚墨都为之刹那失神。
“不可能!”
稍一思索,赫连岚山摇头。
然若乾国军队来了都城,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点自信若是都没有,他赫连氏也不用谋反了。
“大将军听,来自东面营地的声音。”
远处传来的是轰隆隆的声响,像极了夏夜雨后的闷雷。
“不就是火炮?”
作为景国威武大将军,赫连岚山对火炮自然不陌生。
“的确是火炮。”
景皇点了点头很是感慨的说道:“岚山……朕给你最后的机会……”
一句软软糯糯的岚山,让赫连岚山一阵恍惚。
他、诺兰氏、哲别、艾诺西里,还有早逝的景皇,都是自幼玩到大。
或许,自打景皇娶了诺兰氏,他们之间的裂隙便埋下了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诺兰,回不去了……”
马蹄声疾。
“大将¥。。。”
临近时,一人从马上摔下。
那是他的亲卫头子。
“大营……大营被禁卫攻破,副将叛了……威武军,降了……”
“你说什么?”
赫连岚山猛然向前,一把揪住亲卫的衣领提在了空中。
副将是他的亲弟弟赫连南山啊,他怎么可能叛了自己?
“威武军……降了……将军,完了,全完了……”
亲卫泣不成声,眼里还有着深深的恐惧。
当副将赫连南山将威武军聚集在校场,当令旗挥舞,当巨响迸发时,威武军就彻底完了。他从未见过这种火炮。
一炮下来,中心的十几个人便只剩下断臂残肢。
还有那一排排的火枪,拿命都堵不住啊。
‘南山为何会叛了我?
赫连岚山喃喃自语。
“因为赫连南山知道,只有这样,赫连氏族才能得以延续。”
哲别叹了口气接道,“岚山,降了吧,威武军将会被打散重编,赫连氏也将获得新生。”
四处影影绰绰的人影。
屋顶上也出现一个有一个的神箭手。
“哈哈哈……”
赫连岚山大笑。
“所以,你们利用塔木对楚墨的怨恨引我出营,再让南山将威武军聚而歼之?”
“你还是不懂。”
景皇的眼神里充满怜倘,“真正有谋反之心的有几个?没有你坐镇,谁又敢谋反?而南山的弃暗投明,不过是压培他们内心的最后一击罢了。”
十五门火炮,五千杆火枪,哪怕正面相争,景皇相信,一分为二的威武军也没有任何机会。
“岚山,战争已经不在是以前的方式了。”
哲别叹道。
“父亲,孩儿不孝!”
不知何时醒来的赫连塔木抽出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悲呼。
“塔木,你…”
“父亲,你别过来,否则我立刻结束性命。”
赫连塔木说着看向艾米尔隆起的肚子,半晌后,悲戚道:“艾米尔,这么多年,你难道就没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心?”
艾米尔缓缓摇头。
“哈哈哈……噗……”
“塔木!”
鲜血喷涌,赫连岚山悲呼抢进,抱着赫连塔木软倒的身体,整个人精气神忽然被抽空般,万念俱灰。人死为大。
不论赫连塔木咎由自取还是受困于情,楚墨都不想再评论。
艾米尔梧住了嘴,圆睁着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看着眼前这一幕,景皇的眼里闪过不忍。
哲别、艾诺西里也在心底叹息。
“大将¥。。。”
近千之数的重骑兵、轻骑兵抽出兵刃,悲戚呼唤。
赫连岚山轻轻放下怀里已经没了气息的赫连塔木,缓缓起身,茫然的目光掠过呼唤的摘系,掠过熟悉而
陌生景皇等人。
“谋反是我赫连岚山的决定,与他们无干。”
“大将军放心,只要放下兵刃,他们以及威武军,依旧是朕的子民。”
景皇诚恳的说道。
她知道,赫连岚山已经没有退路。
而她自己,同样没有退路。
权力之争或许是刀光剑影,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那种没有血腥却步步惊心的各种阴谋、阳谋,才是最令人惊心动魄。
一夜鱼龙舞。
轻描淡写的暗夜背后,是景皇与哲别、艾诺西里长达半年的筹谋。
还牵扯了武皇。
在脑海里还原出大致剧情后,楚墨在心底感慨了句:“这些玩战术的,心可真阴。”
“我们与大将军共进退!”
重骑兵指挥使大声喊道。
“誓与大将军共进退!”
骑兵们振臂高呼。
“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赫连岚山叹了口气喃喃道:“罢了……”
“岚山,收手吧。”
哲别眼看赫连岚山有些许松动迹象后劝道。
“自古成王败寇,我赫连岚山拿得起放得下……哲别!”
赫连岚山长枪指向哲别,陡然气势迸发,“都说你乃当世第一高手,我赫连岚山不服!”
“岚山。
赫连岚山不等哲别说完,也不见如何作势,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
“弟兄们,为了大将军,诛杀昏君!”
“楚墨,艾米尔就交给你了。”
景皇不等楚墨拒绝,轻轻将艾米尔推向楚墨,身形轻闪间,手里多了把长剑。
“母皇……当心!”
艾米尔一时顾不上楚墨嫌弃丢开的扶了自己一把的手臂,担忧的看向冲向骑兵群里的景皇。弓弯声响,屋顶上的神箭营出手了,只是这等普通钢箭又如何能破防重骑兵?
景皇瞬间便陷入包围里。
楚墨看了眼还需要几个呼吸才能赶过来的禁卫,眉头皱起。
“救还是不救?”
“楚墨,救救我母皇。”
艾米尔苍白着脸色,紧紧抓着楚墨手臂。
“救下我母皇,你若要走,我不纠缠于你……”
艾米尔被泪水迷了的眼眸里满是恳求与哀婉。
“徐坏,动手!”
楚墨再一次在心底叹了口气。
只身犯险,是吃准了自己性格上的弱点?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景皇又一次的阳谋。
这一刻,于公于私,他都别无选择。
“田大人,前方有情况。”
从福港偷偷上岸后的第三日午夜,斥候营副营正周鼎坤,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
或者说,是夜袭之人故意打草惊蛇之举。
绝对的实力对比面前,也的确不需要掩饰。
周鼎坤带领的护送小队很快便看见徐徐而来的千余骑兵。
长刀出鞘。
“坤哥,这些贼人如何知道我们要从这条道上走?”
“你问我,我如何晓得?”
周鼎坤没好气回了句,转头正色交代:“都注意了,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定要保的田大人无恙。
眼看信号弹成功升空,周鼎坤带着小队遁入一旁树林中。
空旷地带,他们这样的百人小队根本无法应付骑兵冲锋。
事实上,千人团的骑兵并未发起冲锋,而是分出了五百人直接下马入林。
另外五百骑则在树林外警戒,防止田勇逃脱。
“看来,咱们被无视了啊。”
周鼎坤朝一旁的连弯营副营正许烈笑道。
“那就让他们尝尝我连弩的厉害。”
说着手一挥,连弩出现。
“这些不像是军中人。”
田勇忽然说道。
“的确,一群乌合之众。”
周鼎坤附和着。
进入林子里的几百人大概认为人数上有优势,大大咧咧的举着火把,用兵刃砍着荆棘丛,没有丝毫的纪律性与配合。
透过斑驳的月光看着林内林外星星点点的火把光芒,周鼎坤脑子快速转了起来。
这样“坤哥,原来你这么阴险的吗……看来以后得离你远点。”
许烈等人大致了解周鼎坤的计划后打趣道。
“一边去……公子说了,这叫战术……田大人,得罪了。”
周鼎坤边说边笑的同时,手上一点都没闲着,将田勇五花大绑起来,推了出去。
“降了……我们降了……”
驿馆门前的混战很快便被徐怀等人解决。
而楚墨,正眺望在屋顶上一追一逃的赫连岚山与箭神哲别。“英武侯,箭神这是落入下风了吗?”
陈学忠对武道一途并不精通,皱眉问道。
“哲别只是不想出手罢了。”
对于今晚发生的一切,楚墨不想评判。
事实上,谋反被扼杀的赫连岚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于哲别箭下,保留最后的体面。
驿馆周围的商铺也好,民房也罢,乃至官邸,许多人默默看着屋顶上追逐的,景国最具权势与威望的两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