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笑道。
“怎么,侯府请客,不喊我们一起?看不起人吗?再说了,本官如今被革了官职,入不敷出,到侯府打打秋风正当时啊。”
郭龄志笑道。
“附议。”
宋廉那一本正经的人居然都跟着郭龄志一起打趣楚墨。
“都请,都请……”
楚墨抱拳笑道。
侯府,忠义堂。
赵飞燕与楚墨步入大堂后,两人皆是心中打鼓。
“相公,你说。”
“还是娘子说吧,我怕挨揍。”
“相公这是不疼飞燕了吗?竟然要飞燕前去挨揍……赵飞燕眨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楚墨。
“你们两个,来都来了,磨磨蹭蹭,嘀嘀咕咕的做什么呢?”
老太君坐在上首位置,细致的将手里有些年头的画卷收了起来。
“奶奶,您今天精神看起来不错,可是有啥好事发生了?”
“有事说事,少在那油腔滑调。”
老太君笑骂道。
楚墨笑嘻嘻的上前扶起老太君。
“天寒地冻的,您没事的时候多走动走动,活络活络气血。
奶奶,今日在誉王府门前,小婿见到了一个年轻男子,拿一手红缨枪耍的,顶顶厉害。”
“红缨枪?”
老太君有些走神。
“当然,比起老太君返璞归真的枪法,那还是差了许多火候。”
赵飞燕偷偷朝楚墨比划了个大拇指。
“老咯,枪都快拿不动咯。”
“奶奶可不老,小婿努努力,争取早日让奶奶抱上孙子。”
楚墨笑道。
“是得抓紧了。”
老太君含笑额首。
“今日去了酒楼,听云掌柜说新推出的火锅大获好评,每日有百两纹银的流水。巧的是,恰好碰到那耍枪的少年与他妹子在酒楼用膳。
可怜啊……大老远的从西宁那边赶来京都,年节时分还在路上,马匹都累死了好几匹。
最可怜的是,两人身上括据,肉都没敢多点。”
“平思方才说那少年来自西宁?”
老太君停下脚步。
“正是。”
“可有说西宁哪里?”
“小婿邀请了工部、户部、兵部以及府衙的宋大人晚上来府里用膳,对了,还有那宁西侯府的兄妹两一
起。”
楚墨直接了当说道。
赵飞燕紧张了。
她明显感觉到奶奶身体的僵硬。
“飞燕,平思不知道,你能不知道宁西候府和老身的关系?”
赵飞燕慌忙跪下。
楚墨跟着跪下,开口道:“奶奶,飞燕与小婿的确不知道他们来自宁西候府,直到郭尚书与宋府尹剿匪归来至酒楼用膳,那杨志远这才自报家门求郭尚书办事。
听说宁西侯府已经揭不开锅了……二十万将士甲兵失修,三月未足额发饷啊。
这样的状态下,若是景国大军压境,怕是无力一战。
对了,听杨志远说,宁西候身子骨渐差,怕是时日无多了。”
老太君返身,颤颤巍巍踱步到一旁椅子上坐下,久久不语。
“奶奶……”
赵飞燕还待再说些什么。
“都起来吧……守城的孩子都已经这般大了……”
老太君打断赵飞燕的话,喃喃道。
“奶奶,相公想借着这个机会邀请几位大人来府里一叙,正好可以帮表兄他们做个中人,您别生相公的气,是飞燕求着他来着……
另外,表兄他们听说您受伤了,想到府里来看看您老。”
“平思能帮的便帮帮他们吧。当年之事,无论对错……罢了,不提也罢。
老身乏了,你们去忙吧。”
“妹妹起来说话。”
赵飞燕想要扶起顾轻歌,却被挣开。
泪水肆虐的顾轻歌哽咽道:“公子与大小姐不嫌弃轻歌身份卑微,先有帮忙赶走欧阳公子之情,后有誉王府相救之恩,轻歌却从一开始便动机不纯,想着接近侯府,获取那火铳的秘密。”
众人面面相觑。
“所以,除夕夜的刺杀,你是参与者?还是说,你就是主谋?”
楚墨问道。
这一刻,他的心里有着莫名的失落。
“不,不不……”顾轻歌抬起臻首,迷离的凤眼看向楚墨,“轻歌虽有其它心思,但绝无害公子与大小姐之意。”
“我记得,除夕那夜,是你提醒我们留在皇宫住一宿,第二日再回府。只是我与相公执意回府,你又提醒我们小心车马。
那时,你便知道刺客借助车马掩饰再暴起发难?”
赵飞燕看了眼楚墨,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
但我曾无意间听得只言片语,说是除夕将至,时机正好。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除夕夜这般好的时机,他们断然不会错过。”
“既然与你无干,你为何要道歉?”
楚墨皱眉道。
“織愧对公子,愧对大小姐…”
顾轻歌泣不成声。
“难怪你要在宫中寻死,原来内里有这般隐情。”
武鸿满嘴跑火车。
“寻死?”
楚墨愕然。
“便是公子大闹王兄府邸的当夜,轻歌在朝凤阁内悬梁自尽,幸得我夜里睡的浅,听见凳子倒地的声响,这才喊人将她救了回来。
当时只是以为她害怕王兄报复,却未料到还有这些因由。”
永宁公主解释道。
楚墨看着顾轻歌,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什么好。
‘你对相公的感情也是假的?
“事已然如此,真假又何必再究?”
顾轻歌凄然说道。
沉默之后,赵飞燕忽然说道:“不对。”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你在烟波湖时便已对相公摘下面纱,那时相公根本没有暴露火铳的存在。”
赵飞燕接着问道:“你刚才说一开始便心怀不轨,这话说不通。”
“对啊,那夜我拿着花灯去琉璃坊,你也曾说过心仪楚墨,慕其才华。
那时的楚墨不过是赘婿身份,除了玲诗弄墨,不对,他那字,说弄墨太高估他了……”
武淮曾经对此事耿耿于怀,也曾认为楚墨乃是花丛高手,对此记忆深刻。
“我明白了。他们是利用你对楚墨的感情,让楚墨成为你的裙下之臣,这样,他们便能不费吹风之力控制楚墨?”
武淮眼中放光。
“有你什么事,少说两句。”
方晓茹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武淮一脚。
“轻歌姑娘对楚公子感情如何还用的着你来说?是个瞎子都看的出来。”
“我…”
武淮终究在方晓茹怒目下闭了嘴。
“起来说话吧。相公其实并不怪你,我也不曾怪过你。”赵飞燕上前扶起顾轻歌。
“大小姐…”
顾轻歌心中愈发难受。
她宁可赵飞燕打她,骂她,这样她的心里会好受的多。
“娘子…”
楚墨确定自己没说过这话,虽然自己的确对顾轻歌有过怀疑,但远远谈不上恨。
刚刚又听到她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心中那根由怀疑种下的刺,早就消弭无形。
“所以,你说的他们到底是谁?”
楚墨问道。
“琉璃坊的秋嬷嬷才是知情人。”顾轻歌说道,“每次那人都是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轻歌并不清楚他的身份。”
楚墨皱眉。
“轻歌怀疑,琉璃坊与流淑坊背后都是那面具人所控制的。”
轻歌忽然说道。
“如何说?”
楚墨心中一动,他也曾想过,烟波十里画舫背后或许是同一个组织所控制。
“轻歌前往太仓州蓬莱岛抚琴的那次,便是流淑坊楚楚姑娘拜托我去的,说是她接下了活,临去前身体不适,无法前往。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公子在那,后来到了蓬莱岛,才有人告诉我公子会来,让我想办法靠近公子,获取火铳的秘密。”
“那面具人出现,你又如何判断是他本人而不是有人冒充?”
楚墨问道。
“那人每次出现声音都不尽相同。轻歌只认徽章不认人。”
“徽章?!”
赵飞燕站了起来。
“正面可有细细的纹路?”
赵飞燕从拿起炭炉边上的木炭,直接在地上画了起来。
“没错,是这样的徽章,只是正面有九道纹路,居中有个“地”字。”
顾轻歌结果木炭仔细画了起来。
“夏荷,去将小北寻来!”
楚墨扶着情绪激荡的赵飞燕坐了下来。
他能理解。
这样的徽章第三次出现,第一次,他父兄遇刺身亡;第二次王猛将军重伤,燕小北重伤。
第三次却是出现在京都,出现在烟波湖。
“大小姐认识这徽章?”
顾轻歌愕然道。
“定远伯被害现场便出现了类似的徽章。”
楚墨的话让顾轻歌眼里蒙上了层阴霾。
“此事与你无关。”
赵飞燕说道。
“姑爷,您找我?”
燕小北推门而入。
“立刻带人前往流淑坊,给我将那楚楚绑来。”
“相公……不可鲁莽,咱们从长计议如何?”
赵飞燕劝道。侯府最近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若是再闹出个强抢民女之事,怕是又得被人在身后戳脊梁骨了。
“去吧,带上暗卫。此事关系到老侯爷被害一事,你懂的。”
楚墨的话令燕小北瞳孔猛然一缩。
赵飞燕知道劝不住了。
“小北哥,莫要冲动,将人请来便是。”
燕小北抱拳作揖,一言不发的离去。
带着一队府兵,一队暗卫。
顾轻歌的事终究只是小辈间的纠葛,线索断了后,几位大人便只是坐着,并未说话。
青山居士起身踱步到了顾轻歌身边,仔细看了半晌,忽然问道:“顾钟鸣你可认识?”
“顾钟鸣?”
刘炳坤、宋廉、郭龄志面面相觑。
被青山居士这么一提,他们也都围了上来,“像,的确是挺像的。”
“正是先父。”
顾轻歌回道。
“竟然真是钟鸣兄的遗孤?”
“刘大人,那顾钟鸣是何人?”
楚墨抓住离得最近的刘炳坤手臂问道。
“前户部尚书,顾钟鸣,顾大人。”
“前户部尚书?”
楚墨有点懵。
“还是文皇年间吧,有人在顾大人府邸发现了十万纹银。御史、清流联名上表,控诉顾大人贪赃枉法,虽然最终并无确凿证据,但顾大人却因此心灰意冷,上表请辞。
回返老家的途中,旧疾复发而亡……”
“先父是被赐死的。”
顾轻歌怒目而视。
“赐死?绝无可能。文皇如此念旧,便是查实证据都不至于做出赐死顾大人之事,更何况从头至尾都没有确凿证据证明顾大人贪赃枉法。
等等,不对啊,按时间推算,那时你应该是孩提之童,又如何知道赐死一事?”
“我…”
顾轻歌愣住了。
“都是那面具人告诉你的吧?”
青山居士叹了口气。
“此事老夫倒是知晓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