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宵小绝迹。
在看谁都是马贼的大环境下,京畿四周治安竟然空前好起来。
毫无头绪,急的满嘴泡的宋廉,将手里签署好的告示丢到一旁。
告示上赫然也是悬赏通告。
“悬赏通告……提供贼人消息者,赏银千两……”
“宋大人,这告示,发还是不发?”
兵部左侍郎徐莽指着被丢弃一旁的告示问道,表情也很是无奈。
京都府衙与兵部同样难于无米之炊。
就这一千两,还是他与宋廉一道杀上户部,拍桌子瞪眼睛方才求来的。
“发什么发?惹人笑话吗?”宋廉长出口气,不再纠结于此,“也罢,重赏之下或有勇夫,对捉拿马匪也有所裨益,倒不全算坏事。”
“只不过,日后京都府衙再有悬赏告示,多半会被拿来耻笑。”徐莽苦笑道。
“那也得有将来再说。”
宋廉的话徐莽自然明白。
这一关过不了,别说被人耻笑,官差都保不住了。
“只是,一旦真有人提供线索将马贼一网打尽,侯府若是拿不出这十万两,岂不又是一件麻烦事?”
徐莽是知道定远候府自从铁矿停采后,这两年日子并不好过。
“侯府没钱,可楚墨那小子有啊。”宋廉冷笑道。
他自然知道万利商会的内幕,不会以为侯府是在偃骗举证之人。
“那个赘婿?虽说此人的确没有入赘之人的暮气,但十万两之巨,他若是能轻易拿出,又何须入赘?”徐莽不解道。
“荣亲王世子不是说了吗,万利商会最大的金主就是楚墨。众人不信,但事实便是如此。”
“竟有此事?”
徐莽愕然。
“楚墨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
宋廉想起那日刺杀后,楚墨就那么拖着伤,在府衙待了一晚上。
包括翠屏坊外的反杀,楚家乡的屠戮,这些事情之间隐隐有所关联。
“这两日可有什么发现?”
“并没有。五百精骑仿若凭空消失了般。”
“禁军内部的排查可有发现异常?”
“并无异常。”
宋廉眉头一皱,他做了最坏的设想:这些事本身就是禁军做的,只不过灯下黑,大家没想到罢了。
“可曾核实?”
“兵部会同巡检司突击查探禁军骑兵营,不论是出入记录、马匹武器,乃至喊郎中记录、军服换领记录全都核对过,并无异常。”
“对了,听说袁捕头已经寻踪多日,可曾归来?”
尚未回返。
侯府。
回返后的第五天。
这几日,在赵飞燕接纳了楚墨的情况下,二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虽然离正常夫妇还有些距离,倒也像是热恋的情侣了。
“那,娘子今晚总不用打地铺了吧?”
楚墨握住赵飞燕小手腆着脸笑道。
“夫君……”赵飞燕因为近几日清减下来,而显得愈发大的双眸眨了眨,扭捏的说道:“我……我既已娶了相公,自然会对相公负责,为何急于一时?”
“对了,相公说要将府里上下人等全都聚齐,所为何事?”
赵飞燕试图转移话题。
“相公我准备将府里有二心的人全都清理出去。”
自从老侯爷去了,这府内上下,人心浮动,便滋生了不少阴晦之事。
“可如何分辨的出来?”
赵飞燕不解道。
“娘子请看。”
楚墨说着从系统里拿出来一款不知道产于哪个时空位面的测谎仪,笑道:“娘子请将此贴片贴于双手手腕。”
“这是何物?”
“娘子稍后便知。”
楚墨将终端贴于自己手腕,心里隐隐有了期待,开口问道:“娘子可是早已钟情于相公我?”
大石“请回答是或否。”
“甚喜……”赵飞燕流转的眼波中仿若要滴出水来。
“娘子可愿意取了地铺?”
“夫君缘何又问此话?”
“娘子先回答我……”
“不愿意。”
楚墨嘴角笑容勾起。
“夫君笑啥?”
赵飞燕羞恼的问道。
得到最想要的答案个,楚墨正打算停止时,心中一动:“娘子支撑侯府可有感到疲累?”
“不曾。”
赵飞燕眼中掠过短暂的迷茫。
楚墨忽然将赵飞燕揽入怀中。
再强的女子也有内心柔弱的一面。旁人未曾发现,不过是未曾放在心上,或是未曾走入其内心罢了。
楚墨轻轻拍着赵飞燕愈发显得骨感的背脊,“飞燕,将来或许我会变得很残酷,心也会变得坚硬,但我要你记住,我这里最柔弱的一块永远住着你。”
楚墨捏起赵飞燕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夫君为何如此说?”感受着有力的心跳,赵飞燕不知道楚墨为何如此说,但她感受到到楚墨此刻的赤城与情义,臻首轻探,献上香问。
两颗寂寞的心,有着同样频率的跳动。
“相公,此物莫非能探测心意?”赵飞燕想通了关节。
“此物名日测谎仪,能用过问答监测真实心意。”
“哎呦!”枕着楚墨肚子上的赵飞燕忽然掐了他一把。
“胆子肥了啊,竟然都敢讹我了……”
“娘子饶命,这不是让你体验下,好知道怎么用吗?娘子若是不甘心,换你来测我。”
“才不要。”
赵飞燕不用想都知道楚墨会回答些什么。
连续两天,从清晨到入夜,侯府一百八十七人,上到总管下到门房一个一个被喊入议事厅。
没有人知道小姐与姑爷在干什么。
最后一个出来的侯府总管齐陆。
“齐管家,小姐这是在干什么?”
“是啊齐管家,就问了一些问题,还有那奇奇怪怪的贴片,弄得人莫名的心慌。”
说话的是侯府采买管事刘淙。
“都挤在这里做什么?不想干了?”
齐陆眉头深皱,没有好脸色。
作为侯府家养子,自齐陆父亲开始便是侯府管事,到他这一辈,已经爬到了总管事的地位。可以说是侯府里除了住家,他就是最具权威的人。
“齐哥,那个赘婿竟然问我有没有贪墨府里银钱,您给评评理,这么多年下来,我黄书蓝可曾有过半分贪墨之事?筒直就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账房黄书蓝说着目光瞟向齐陆。
“少说两句。赘婿赘婿,是你该叫的吗?大家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齐陆呵斥的同时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朝库房那边走去。
黄书蓝心领神会,小等片刻后跟了上去。
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后,进入库房,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你背着我贪墨了银钱?”
齐陆背着手,目光锐利。
“是哪个不长眼的瘪三乱说话!齐哥,这根本是莫须有的事,齐哥可别被人挑拨离间,信了那血口喷人之词!”
黄书蓝瞬间炸毛,连珠炮般说道。
“小姐说账目不对,你贪墨了三千两纹银。”
“不可能,我只贪墨一千……”黄书蓝反应过来,“你炸我!”
“齐哥,别忘了,你我手脚都不干净。若是要检举我,大不了鱼死网破,一拍两散。”
说开了后,黄书蓝反倒平静了下来。
他的账簿里什么都有。
这些年齐陆没少借各种名目报销账单,真要较真起来,自己这千八百两又算得了什么?
“就你这心理素质,炸一下就全抖了出来,如此也敢贪墨?”
齐陆觉得自己失策了。
竟然将把柄交到了这样的人手里。
“齐哥,您给个痛快话,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齐陆目光凝重,“依我看,此次不是小姐的意思,而是那赘婿楚墨的主意。”
齐陆相信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赵飞燕若有此觉悟,或者说有此决心,又如何会等到现在?
在齐陆看来,现今的侯府已经是个空架子,看着威势还在,其实早已四处漏水。
这次楚家乡的事就是最好的旁证。
老侯爷还在的时候,莫说是楚家乡被屠戮,就是与相邻乡县间有了口角,都是主家人带着礼品登门致歉。
“那废物?怎么可能?小姐为何听他的?”
黄书蓝理解不了。
一个落魄书生,如何能令得侯府千金言听计从?若说是两人情投意合他是不信的。
小姐与楚墨分房而睡,这事在府里不算秘密。
“把账簿平了,嘴巴闭紧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齐陆说出找黄书蓝的目的,“记住了,这段时间给我安分一点。侯府这样的肥差可不是哪都有的。”
齐陆说着推开库房的门,随手抄起袋白面走向厨房。
侯府一次辞退三十六名家丁、婢女的事甚嚣尘上。
“侯府这是怎么了?筒直可以用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来形容了。”
酒肆里,有人发出如是感慨。
“谁说不是呢?要我看呐,侯府自从找了上门女婿后,这祸事简直就没断过。”“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那么回事。”
“所以说啊,这赘婿筒直就是灾星。”
“若非如此,景国结盟之事又如何会黄了?”
“没想到连大小姐那等聪慧绝色,也有犯浑走眼的时候。”
“侯府的事也是你们能置喙的?”一个头戴斗篷的女子一脚踹翻了乱嚼舌根之人。“你是什么人?如何敢在酒肆内打人?”
中年男子懵了片刻后咋呼起来。
“刷”的一声,一道剑光匹练般停在他脖子上。
“夏荷,算了。天色将黑,歇脚够了,该回府了。”
“秋菊姐姐,这等人敢辱骂侯府,私议小姐,就该给他们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定远伯府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算了,和这些地痞泼才较真,平白辱没了侯府。”
楚墨与赵飞燕看着面前的花名册,上面勾勾叉叉,写着不同的批注。
“相公,是飞燕持家无方。”
赵飞燕嘴巴一扁,委屈至极。
一百八十七人,竟然筛出了三十六人。
或贪墨,或心存二心。
赵飞燕知道府里有其它府邸派来的或者收买的尖细,但她没想到,人数竟然如此之多。
尤其是总管齐陆。
这是家养子啊。竟然是烂的最透的人。即贪墨又是别府细作。
“相公,我是不是很没用?”
烛火下,赵飞燕再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当然不是。你呀就是念旧,面皮薄。”楚墨轻轻拍了拍赵飞燕手背,宽慰道:“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历来都是树倒猢狲散。这些自以为聪明的人,以为找到下家可以保的衣食无忧,殊不知,只是棋子而已。”
不论是落人以柄,被人胁迫,还是本身对侯府住家心怀怨愤,楚墨不关心,也不想细究。
他知道,赵飞燕最多也就是将这些赶出府门,断不会打杀或者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