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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山河易主 第三章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2

屠龙后记 鹤排云 3397 2021-11-30 11:42

  蓝玉走后,朱标思量再三,决定入宫向父皇朱元璋禀明实情,看他如何处置。他出春和殿,来至后朝乾清宫,拜见父皇朱元璋。朱元璋正在看书,见他进来,施礼已毕,命人赐座,朱标坐下后,欠了欠身道:“父皇,此番蓝玉率军深入千里草原,一举荡平残元十万人马,可保北镜数十年平安,功莫大焉,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朱元璋放下书本,他须发皆白,一双眼睛仍如往昔锐利,点头应承道:“蓝玉这小子这次干得不错,不过你要敲打敲打他,不能让他居功自傲。”

  朱标道:“儿臣遵命。还有一事儿臣要禀告父皇,是否妥当,还请父皇示下。”

  朱元璋道:“何事,莫非是残元俘虏之事?”

  朱标道:“正是。此次俘虏中最亲贵者莫如虏酋子女地保奴和塔娜二人,那个地保奴还算安分,儿臣意为照例封侯,那个塔娜却野性难驯,口出怨言,儿臣以为将她送入教坊司为奴,以示惩戒。”说完,他偷偷抬眼看了朱元璋一下。

  朱元璋回看了朱标一眼,心下登时明白,懒懒道:“些许小事,你自处理好了,还来问朕是否妥当,莫非另有隐情,你快从实说来。”

  朱标浑身一震,道:“父皇英明,万事都瞒不过您的法眼。那个蓝玉平定残元之后,见虏酋妃子貌美,一时糊涂便令其侍寝,不料为其女塔娜撞见,羞愤之下便自刎身亡了。故那塔娜心怀怨望,口出恶言,辱骂儿臣。”

  朱元璋闻言,拍案而起,大怒道:“小子何敢!来人。”

  一个小太监急忙跑进殿来,跪下请旨。

  朱元璋道:“快去传旨,命锦衣卫将那蓝玉拿入昭狱,细细查问逼奸元妃事宜。”

  那个小太监应了一声,便起身向殿外跑去。

  朱标急忙跪倒在地,道:“且慢。父皇,蓝玉平灭残元,有大功于国家,只因一个虏酋妇人,便遭拿问,恐伤了功臣之心。此其一也。开平、中山二王已逝,又加胡案牵连,朝中能战惯战之将凋零殆尽,唯余蓝玉等二三人,万一国家有事,当倚靠何人,此其二也。蓝玉为儿臣亲舅,日后望其辅佐,今日若断儿臣臂膀,儿臣日后如何治理国家?望父皇明察。”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此话皆是蓝玉教你的吧?”

  朱标把头砰砰在地上磕得山响道:“此皆儿臣肺腑之言。”

  朱元璋看到朱标额头一片殷红,有些心疼,把他扶起,挥了挥手,令传令太监退下,对朱标道:“标儿啊,你仔细想想,那蓝玉逼奸元妃之时,心中可曾对朕,对你有半分畏惧之意,如有,他就不会做此猪狗之事,也许他这也是试探你我底线,看我们能对他怎样?这分明是要挟人主,目无君上之举。此刻不除,后必为患。看来朕棘杖拔刺之意,你还未领会。”

  朱标眼含热泪道:“儿臣已知,然实在是于心不忍。”

  朱元璋语重心长道:“你宅心仁厚,是个好人,却不是个好皇帝。为君之道,一要让人服,二要令人畏。你等长于深宫妇人之手,于国无尺寸之功,他们这些骄兵悍将,岂能服你?如若你再执法宽纵,人不畏你,则江山危矣。元朝之失天下,便在于失之于宽。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朱标连连点头道:“父皇教训得是。然则蓝玉毕竟劳苦功高,因此获罪,恐众臣不服。不如先给他一点教训,以观后效。”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你准备如何给他教训?”

  朱标道:“将他的梁国公改封为凉国公,并在册封金页上注明,因其有大过,故改此封,传之子孙,深为警惕。”

  朱元璋笑了笑,道:“标儿,你书读多了,还真是酸文人所为,岂能改一字而望其改性乎?”

  朱标脸涨得通红道:“毕竟分属至亲,儿臣不愿做得太过,小惩大诫即可。”

  朱元璋道:“但愿蓝玉能明白你的一片苦心。此事就此揭过了。然处置残元子女一事,朕以为不甚妥当。”

  朱标不服气道:“洪武三年,应昌大捷,中山王俘元太孙买的里八剌,父皇封其为崇礼侯,礼遇有加,后在洪武八年,厚礼放归。我今循旧例,欲封地保奴为侯,有何不妥?”

  朱元璋循循善诱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残元尚在,拥兵数十万,朕不得不优待俘虏,以怀远人。今残元已灭,其人无用,当尽杀之,然杀降不祥,不若将他们流放外国,不使生事。”

  朱标恍然大悟道:“儿臣懂了。那便将地保奴等蒙元王公流放琉球岛国,令琉球国王严加看管,至死不得踏入中土半步。”

  朱元璋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至于那个蒙古女子塔娜是一枚好棋,当好好利用一下。”

  朱标恭敬道:“愿闻父皇教诲。”

  朱元璋道:“你将她收入府中,若诞下麟儿,待其长大后,便送归草原,拥立为主,则蒙古永为我大明藩属矣。”

  朱标有些为难道:“那个塔娜刁蛮异常,此事恐有些难办。”

  朱元璋斥道:“比朕上阵杀敌还难吗?你将来是一国之君,不能以个人好恶行事,当以国事为重,就这么定了。”

  朱标只好拱手道:“谨遵圣命。”

  斜月当空,丹桂飘香,大堂之上,红烛高照,有三个大汉推杯换盏正喝得高兴,这三人正是凉国公蓝玉,颖国公傅友德,定远侯王弼。

  王弼举杯向蓝玉祝贺道:“此番玉兄获封凉国公,世袭罔替,可喜可贺啊。”

  蓝玉一拍他的肩膀道:“这也多亏了你这个双刀王,我们在捕鱼儿海未见敌踪,我正犹豫是否退兵,你力劝我道:‘我们率十数万人深入漠北,若空手而归,有何面目回朝复命呢?’我们这才能最终寻获残元王庭,一举歼灭,要我说,论功行赏,你才应得这个什么劳什子凉国公。”

  王弼谦虚道:“玉兄过誉了,你是主帅,实至名归。”

  傅友德因面颊中箭,说话有些漏风,打趣道:“蓝老二(蓝玉小名,在家行二),怎么封你个国公,你还嫌小吗?”

  蓝玉不满道:“我也不是嫌小,你傅老二(傅友德在家行二,大哥傅友仁)连陛下都说论将之功,你傅友德为第一。你西平巴蜀,北征大漠,南定云贵,封个王爷都是绰绰有余。我这点微末功劳,封个国公还不心满意足吗?”

  傅友德笑着摆摆手道:“封王这辈子就别想了,死了还差不多。”

  三人闻言都大笑,因常遇春、徐达都是在死后才被追封为王的。

  蓝玉续道:“我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封就封个国公吧,还把粱字改成凉字。”他边说边歪歪扭扭的写了这两个字。

  傅友德故意问道:“蓝老二,这是为啥呀,朝廷把你这个栋梁之才改成凉薄之人?”

  蓝玉不好意思道:“说我有大过,因此把粱国公,改成凉国公,还写进了金册,让我子子孙孙都抬不起头来。”

  傅友德打趣道:“蓝老二,你有什么大过呀,是不是管不住自己那话儿?”

  蓝玉有些忸怩道:“我不过是见了那蒙古皇后有些姿色,一时性起,想着给我们汉人长长威风,一雪宋元以来数百年之耻,就弄了她一下,谁知那娘儿们性子倒是刚烈,羞愤之下,自尽而死,屁大点事情,谁知陛下如此认真,枉我为他卖命卖了一辈子。”

  傅友德倒抽一口凉气道:“蓝老二,你可真敢干呀,胆子可真不小,我打了那么多年仗,好东西、漂亮娘儿们一个都不敢碰,那都是要留给皇上的,这叫禁脔,你懂不懂,你还能留着吃饭的家伙,应该感到庆幸,还敢抱怨什么梁字不梁字的。”

  蓝玉道:“傅老二,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后怕。”

  王弼插话道:“在下以为定是太子爷在皇上面前为玉兄力挺,才化险为夷的。”

  蓝玉点点头道:“我那个外甥倒是个仁义之君,就是不知他何日能够即位。”

  傅友德立刻打断他道:“噤声,蓝老二,你不想活了,胡言乱语。”

  蓝玉不以为然道:“这是我的府中,没有外人,怕什么。”

  傅友德低声道:“皇上的锦衣卫无孔不入,小心隔墙有耳。”

  王弼轻轻叹了口气道:“皇上如今年事已高,又严于诛杀,我辈诸人凋零殆尽,万一有事,当互通声气,相互照应。”

  蓝玉道:“那是自然。”

  傅友德举起酒杯道:“好了,好了,莫谈国事,喝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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