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紫英在床上看见,大叫道:“快来人啊,给我抓住这个逆子。”
屋外他的卫兵听到呼叫,各持长刀冲入屋内,看到汪应祖倒在血泊之中,无不惊呆。
汪紫英指着汪达波,上气不接下气道:“快,快,给我把这个逆子杀了。”
汪达波睁大眼睛,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对着汪紫英吼道:“父亲,我如今是你唯一的儿子了,你还要把我杀掉吗?”
汪紫英拍着床榻,带着哭声道:“快给我杀了这个逆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他手下的卫兵拥上前来,举刀欲砍。
汪达波绝望的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仰天大叫道:“老天,你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说罢,他举起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汪紫英见两个儿子都死在自己的面前,心头连遭重击,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转,只见家臣、部属团团围在床前,其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哭得象泪人一般,正是他的孙子,汪应祖之子汪鲁海。
汪紫英拉着汪鲁海的手对他说:“好孙子,你不要哭,你已经长大成人了,应该肩负起你的责任。”
说罢,他又环顾众人道:“如今我们山南国无主,我欲立汪鲁海为王,尔等意下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皆沉默不语。
汪鲁海哭道:“孙儿何德何能敢窃据大位?”
汪紫英厉声喝道:“我大限将至,这个王位你不来坐,谁还有资格来坐?”
众将闻言,知道了他的心意,便一起向汪鲁海跪倒叩头道:“恭请大王即位。”
汪鲁海刚想要去扶起众人,汪紫英用眼睛示意他不可,汪鲁海便站立不动,待众人三叩首后,他才过去将众人一一扶起,就算是即位山南国王。
汪紫英看着这一切,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略感欣慰,慢慢闭上了双眼,溘然长逝。
巴志在普天城听说汪紫英病亡,汪应祖、汪达波双双殒命,大喜过望,对张士行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汪氏父子自相残杀,这下我取山南城易如反掌矣。”
张士行却面露忧色道:“大哥,那个汪鲁海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容易对付,这个中山国却藏着个大大的隐忧。”
巴志问道:“什么隐忧?”
张士行道:“这个中山国里有个北元的王子名唤地保奴,我和他见过一面,此人心机深沉,极难对付。”
巴志不以为然道:“就是那个被大明太祖皇帝流放到中山的北元王子地保奴吗,我以前也见过他,不过是给中山王察度放马的,有什么好担心的。最近普天城中有什么动静?”
张士行道:“没什么动静,越是如此,我越是担心。”
巴志笑道:“既然如此,你还是领着本部人马监视普天城,我带领左军杀奔大里城,先灭了汪鲁海。再回头和你一起攻下普天城。”
张士行道:“大哥,你若是想攻下大里城,带的人还是太少,我这里只留五百兵即可,若是有事,我或者退回首里城,或者请你回军。”
巴志点点头道:“那你要小心谨慎,有事即刻通知我。”
二人商议已定,巴志便带着一千五百人前去攻打大里城,张士行便带着五百士兵深沟高垒驻扎在普天城南门,坐长围久困的打算。
这一日,普天城城门大开,一队人马冲出城来,为首之人,金盔金甲,坐下一匹黄龙马,耀武扬威来至营前叫阵。
张士行来到木栅前查看动静,他的手下指着那员大将悄声道:“张都督,这个人便是中山国王察度,他竟然亲自领兵前来挑战了,我们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如果我们能当场抓住这个察度,普天城便不战而下。”
张士行点点头,深以为然,便将营中士兵全数带出,与那中山国军队两阵对圆。
察度纵马过来,对张士行喊道:“张都督,你们山南国军队四处侵扰我中山国百姓,搞得我民不聊生。我今日率兵前来,就是要与你单打独斗,决一死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意下如何。”
张士行一听正中下怀,这个察度王与自己单打独斗,他正求之不得,这一来无形中消解了自己兵少的劣势,便笑道:“没想到察度国王这般爱民如子,好,我们两个就单打独斗,旁人不许相帮,我若输了,即刻率兵离开普天城,终身不再踏入中山国一步。”
那察度叫了声好道:“如此甚好,我们就单打独斗,不许旁人想帮,我若输了,便让出普天城。”
说罢,他一提缰绳,纵马冲上前来,手中长刀顺势劈下。
张士行拔出腰刀,举刀相迎,噹得一声,两刀相交,火星四溅,二人坐骑皆各退一步,都在暗自惊叹对方的膂力之大。
那察度再一次催马上前,张士行也不示弱,二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只见刀光闪闪,烟尘滚滚,两军阵前鼓声如雷,二人斗了十几个回合,那察度渐感不支,便虚砍一刀,乘张士行闪避之时,拨马便逃。
张士行见他逃走,哪里肯舍,便在后紧紧追赶。
这个察度换不择路,竟然没有逃回普天城,而是向西南方向逃去,绕城而过。
张士行没有多想,在后紧追不舍,眼看着那察度转过一个山坳,逃入了一片密林之中,不见了身影。
张士行也拍马赶到这片树林跟前,他怕有埋伏,不想进去,正在踌躇间,忽然林中一声炮响,上千匹战马从林中涌出,为首一人,正是北元王子地保奴。
原来那地保奴从济州岛带了一千蒙古精骑回来,便一直悄悄埋伏在这里,他自己单独入城后,和中山王察度商议出了这么一条计策,才引得张士行上当,中了埋伏。
地保奴对张士行笑道:“张都督,你中了我的埋伏,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张士行无奈道:“既然如此,我投降便是。”说罢,他甩蹬离鞍,正欲下马,忽然来了个镫里藏身,一拍马肚,那马如离弦之箭般向地保奴他们的队伍冲来。
地保奴见势不妙,急忙一拨马头避开。
张士行又飞身上马,抽出腰刀,一刀劈向吴王之子勒克,那勒克未经战阵,慌乱之中,不及避让,登时被劈了个身首异处,血溅当场,这一千蒙元精壮骑兵以前都在济州岛放牧,虽然骑术精湛,但大都没有打过仗,也没见过血,见头领被杀,立刻慌乱起来,四散奔逃。
张士行乘此机会,拨马便逃。
地保奴收拢住众人,大喊道:“你们怕什么,他不过是一个人,我们这里有一千人,大家伙快追上去,给勒克小王爷报仇。”
众人这才惊魂甫定,朝张士行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张士行跑了十几里路,终于跑回了普天城。只见自己的军队已经和中山国的军队混战在一处,正杀得难解难分,他急忙命人鸣金收兵,想要退回营寨坚守。
谁知他喘息未定,地保奴和察度率领着那一千蒙古骑兵杀到,蹄声如雷,震得大地似乎也在颤抖,琉球岛上从没出现过如此之多的骑兵,山南国士兵见之无不色变,不战自溃。
张士行只得领着败兵向山南国都首里城逃去,但是两条腿的人哪里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最后逃回首里城的只有他手下的那一百骑兵,其余步兵全军覆没。
察度率着这一千骑兵洋洋得意的绕首里城一周,对着城头喊道:“思绍老儿听着,赶快出来投降,我已经请了五千蒙古精骑前来助阵,你若不降,我杀进城去,鸡犬不留。”
思绍在城头望见,脸色大变,向张士行问道:“那中山国王察度真请了五千蒙古精骑助阵?”
张士行点点头,阴沉着脸道:“五千人倒是没有,一千人恐怕不止。”
思绍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道:“一千人的骑兵也不少了,我们琉球三国全数骑兵加起来也没有一千,而且蒙古人精于骑射,我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看来这一次我们凶多吉少了。”
张士行道:“为今之计,当赶快将大哥召回,坚守首里城,再做打算。”
思绍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
于是他便派人飞马前去大里城将此间情况禀告巴志,命他即刻回兵首里城。
巴志来到大里城下,与汪鲁海部打了几仗,均大获全胜,眼看就要拿下大里城,却接到这么一封命令,真是左右为难。
于是他召集左右前来商议此事,众人听了首里城危急后,皆劝他回兵去救,否则根本一失,就算是拿下大里城也得不偿失。
巴志便率兵回到了首里城。他见到张士行后,二人一起登上城头,去看城外山南国军队情况,只见城外密密麻麻扎了许多帐篷,营中战马往来奔驰,嘶鸣声此起彼伏,正不知有多少军马。
巴志脸色沉重,问张士行道:“妹夫,城外敌人究竟有多少兵马?”
张士行想了想道:“大约骑兵一千,步卒两千。”
巴志奇道:“那个中山国王察度从哪里找来了这许多骑兵,足可以横扫琉球三国了。”
张士行恨恨道:“就是那个北元王子地保奴搞的鬼,不知他从哪里找来了这许多的蒙古骑兵,难道他是从蒙古草原上找来的吗,这好像也不大可能,千山万水的,中间又隔着大明。”
巴志低头想了想,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
张士行问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巴志道:“我听说许多年前大明太祖皇帝将一些被俘的蒙元降人送到了朝鲜海面的济州岛,命他们养马放牧,据说有数千人之众。这些人一定是从济州岛渡海而来的。”
张士行点点头道:“怪不得这些人虽然精于骑术,但见了血却吓得四散奔逃呢。我们当乘他们未经战阵之时,尽快将其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