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机器也有需要维修的时候
IFT的战队基地里,难得笼罩着低气压,年龄还小的吴小童和丁宁都不敢说话,坐在一旁互相取暖瑟瑟发抖。林霜也坐在他们旁边,捧着杯牛奶,一言不发。
而平时用来吃饭的长桌上,褚深、路时、曹溯迴、裴蓦溪还有洛今,围坐成一圈,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保姆车把一队人送回小区之后,褚深对钟云起说:“小起,你先回去吧,我们还有会要开,你要是睡得早,就让小霜在我们哪儿将就一晚。”
钟云起看了看他们之间低迷的气氛,点了点头:“那我等会儿给她送些必需品过去。”
“麻烦你了。”褚深像是尽力在克制着脾气,不要对着无关的人发火。
当钟云起拿着林霜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到IFT的基地时,就看到了这么一幕。看来IFT对今天的胜利并不满意。
路时起身,帮她把东西递给了林霜,看见钟云起有些担忧的眼神,安慰说:“没什么事,每次比赛之后都会有复盘的,回去早点睡。明天你还要上班。”
钟云起抿了抿嘴,她也不能去插手人家战队里的事,没多说什么,就回家了。
“小时,坐好。”钟云起离开后,褚深黑着脸,让路时坐下。“好,我先来说一下,今天的发挥,我非常不满意,尤其是人队。”
两个小孩子抖了抖,虽然吴小童和林霜今天并没有上场,此刻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褚深接着说:“先说小时的失误。红教堂那把,追击出了大问题,最后虽然靠守尸翻盘了,但问题就是问题。我问你,教堂中间的加速板,绕了三圈你就没想过要去踩吗?”
“追上头了,我的问题。”路时一点也不遮掩自己的失误,认真反省,“红教堂的祭司体系除了雕刻家,其他屠夫都很头疼,而且……”
“而且什么?”褚深问。
路时沉默了会儿,摇摇头:“没有,就是上头了,太想把祭司秒了,我的问题,下次会注意的。”
褚深点点头:“注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两人一唱一和,表面是在训话,可实际上,路时四局比赛打了三局四杀一局三杀,鸡蛋里挑骨头才找出这么一个失误,还被他很好地当场就挽回了,怎么看都是在夸他。
洛今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说人队的。第一局,洛今的入殓师,为什么不听指挥自己跑去救人?”褚深回头看向洛今。
洛今瞥了曹溯迴一眼:“因为指挥什么都没说。”
“没有说你就给我好好修机,不会吗?不懂吗?”褚深突然吼了起来,这回连裴蓦溪和曹溯迴都是一哆嗦。
“溯迴作为指挥位本身就需要掌控大局,要看的东西很多,他自己还要操作,修机这种事情你也要他指挥吗?就算他没说,你救人之前看不到小裴已经贴过去了吗?你没有嘴不会问一声吗?”
面对着褚深的质问,洛今似乎有些不服气,脸色臭臭的,但也不能反驳,只能低下头,低声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还有,你佣兵护腕被打断吃了刀,这是操作失误,我也就不多说你什么了。吃了刀之后,你省什么护腕?下一局比赛你开局6个护腕吗?就算是6个,下一局也没见你用么?”褚深真是越想越气。
“不拉开距离白给刀,上了挂这时候想起来自己还有护腕了,要队友救,你是指挥别人是指挥?你有那功夫指挥别人来救你,怎么不把心思放在怎么溜能让队友多修一会儿上?”作为教练,在后台是可以听到队员们之间的交流的,这也是褚深为什么会生这么大气的原因,对内的沟通交流问题太大了。
“我平时让你们多说话多交流,不是让你们一个个抢着当指挥位的,是要你们随时互相了解每个人的动向以及监管者的技能,地图道具的CD,该说的东西不说。裴蓦溪你也是,他让你去救你就要去,脑子里有思考过救完之后的规划吗?你问过溯迴了吗?”
裴蓦溪缩了缩脖子,怂怂地说:“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会听从指挥的。”
褚深看了看曹溯迴,对方则是弱小可怜又无辜地看着他。褚深说:“今天的决策做的还不错,卖人卖的果断,及时止损。但是爱哭鬼那把,知道对面带的是底牌,一定要预想好万一对面切了失常踢掉电机进度的情况,最好是压两台机,不能把希望全放在一台机上,明白吗?”
曹溯迴认真地点头:“我明白了。”
“洛今。我不知道你之前在高端局是怎么打的,但现在打职业,跟随体系的安排听从指挥是你必须要做到的。”褚深收了收脾气,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这是在打比赛,不是在带粉五排,也不是殿堂排位双排。就算指挥说的是错的,你也给我执行,输掉了比赛我会找指挥分析错误的点,不要自以为也不要想当然,明白了吗?”
洛今点头,看着褚深的眼睛诚恳地说:“我明白了教练,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和小童是同时签下来的,让你打首发,不光是你们俩角色池的原因,我希望你自己能想明白。”褚深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丁宁吴小童那边,两小只立刻僵直了身子乖乖听训。
“丁宁做的很好,但是遇到疯眼还是缺乏锻炼,有空的话去找榜上的疯眼单练,不认识找路时问。小童,我今天说给洛今的话也是说给你听的,你虽然不是首发,但是你也是一个体系的核心,一定要听指挥明白吗?”
吴小童小鸡啄米式点头。
“那行,今天也很晚了,都洗洗睡吧。小时过来一下,溯迴和小裴去把我房间空着的床收拾一下给小霜住,我睡客厅。”褚深摆了摆手。
李潺、陈亚和姜修竹都回学校准备高考去了,宿舍分配也稍稍变动了一下,路时和丁宁还是一间,曹溯迴和吴小童住,洛今和裴蓦溪一间,褚深自己单独一间。
路时跟着褚深来到训练室,看褚深气得头晕的样子,弯了弯嘴角:“难得看你发这么大脾气,怎么没顺便说一下小霜?”
“别跟我开玩笑,你拿镜子照照你自己那脸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褚深皱眉,把路时推进洗手间,让他去照镜子。
路时的脸色确实不好,有些惨白,嘴唇也没有血色。路时拿开褚深的手:“喂喂这是厕所,大半夜的你把我推进来,谁看到了都会误会。我脸色不好不是经常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都是熬夜网瘾少年。”
“还在跟我贫,今天第三把邦邦你就有问题,第四把的夫人,投歪了几个镜子?我不说小霜,是她没上场,又是监管者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说也是有你顶着。但是我把她招进来,除了让她补一下你的角色池,主要就是怕你出问题。你有什么不舒服状态不对,马上跟我沟通,我们现在不是以前了,你有替补知道吗?”褚深对路时还是很温柔的,毕竟他是最直观能知道路时对于IFT的意义和贡献的。
“她的角色池,使徒安、宿伞、黄衣,都不是能稳四杀的角色。她上场,要是因为没有多抓输掉比赛,这压力谁来帮她抗?”路时耸耸肩。
“你要这么说那我明天就把她辞了。”褚深沉下脸。
路时不说话了,隐约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自然地走了一步靠在墙上。
“她选择走职业这条路,荣光也好谩骂也好,都是她需要承受的,她如果承受不住,我们战队不是养花朵的温室,我想你也清楚。”褚深看路时悠闲地靠在墙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狠狠啧了一声,“我突然发现你跟小起确实挺配的,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感觉只要牺牲自己别人好就行了。”
路时笑笑:“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女朋友?”
“都不用了解,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我再跟你说一遍,你打职业也两年了,之前还打了很久的比赛,人不是机器,你有什么不舒服立刻跟我说。新人也需要磨炼,不是你一个人把压力都揽下来就可以的。”
“知道了深妈,我回去睡了。”路时开玩笑地向褚深鞠了一躬,转身刚要出门,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突然袭来,让他脚下不稳地向后倒去。
“小时!”褚深吓了一跳,下意识拿身体挡住路时,把他扶住了。
路时闭着眼睛扶着椅子缓了会儿,才感觉好了些,连喘气的声音都带了些许颤抖。
褚深火上心头,差点就要吼出来了,又想起战队其他人还都在门外收拾东西。他压着火气跟路时说:“还说你没事?到底什么情况?你不是一直有事说事的吗?这会儿你跟我玩隐瞒?”
路时无奈地说:“就是有点头晕。大哥,我今天忙一天了,打了四场比赛,回来还要听你训话,训完还要拉着我加训,你说我能好到哪儿去?”
褚深让他说的有些心虚和愧疚,软了语气问:“真的吗?那你赶紧回去睡觉去。”
之后常规赛第三第四周的比赛,IFT连续战胜了HFZ战队和Xfire战队,积分榜高高挂在联赛第一,甩第二名BLG战队6个小分,而这6分,全部都是路时靠四杀打下来的。
看着直播屏幕和微博上IFT的粉丝们都在狂欢,钟云起也渐渐放下了之前那样悲观的心思。路时现在确实处在职业的巅峰期,状态火热,即便将来状态下滑,现在这些闪瞎人眼的战绩会在他的职业之路上留下永恒的光芒,谁也抹不去。
“我也太杞人忧天了。”钟云起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突然敲自己的脑袋?”下一场比赛是IFT和ANK的比赛,路时刚想着去休息室看看钟云起,就看见她拿拳头毫不留情地往自己脑袋上砸。
钟云起看见路时本来很高兴,但路时的脸色着实不太好,原本是白白嫩嫩,现在却瘦了不少,白的发青。她蹙眉去捧着路时的脸颊,问:“你怎么脸色这么差?饭吃了吗?”
“要上场了,不能吃太饱,影响发挥。吃了饼干垫了点,别担心。”路时任由钟云起对他的脸揉揉捏捏,抬手摸了摸她刚才敲自己的地方,“这么聪明漂亮的脑袋,别敲傻了。”
“你脸色很不好,实在不行的话,让霜霜上吧。”
路时摇了摇头:“小霜的角色池不太适合抢优势,她比较适合保平,别担心,回去阿姨就把饭做好了,我尽量早点结束比赛。”
有的时候,越想早点结束一场比赛,老天就越不会让人如意。
IFT的人队还是磨合不够,洛今的佣兵没有裴蓦溪的前锋稳定,救人经常双倒拖慢了队伍的进度,甚至有时候还救不下来人。在面对赛场上盛行的守椅流监管者,佣兵这个位置不稳定,所有的体系都白搭了。
路时几乎每一场都要顶着四杀的压力去打比赛,到了加时赛,苍白的脸色已经连粉底都盖不住了。
钟云起着急地起身,想去找褚深商量让他把路时换下来。可刚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时,她又想到了IFT此时的比分,人队刚又被四杀了,如果这局不拿四杀,IFT就输了,拿了四杀,也只是又拖一个加赛的时间。
钟云起用力到几乎要把把手折断了,才放下了手回到座位上,心想:有什么事,还是等他打完比赛再说吧。
“小时,下局让小霜上吧。”褚深拉着路时不打算让他上场。
“褚哥,这种时候别开玩笑,我们差的比分太多了,不四杀追不平。”路时皱了皱眉。
褚深怒喝道:“是你在跟我开玩笑吧,上次你跟我说你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但是最近你的状态越来越差了当我们都是瞎子吗?你自己看看你这脸色,天再黑点出去扮鬼都绰绰有余。机器都有需要维修的时候,更何况是人?”
送了四杀的人队队员都不敢说话。
林霜站起身:“时哥,我上没问题的,我一定尽全力去拿四杀,我也是打上过屠榜20的人,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实习生。”
“我不是不认可你的实力小霜,我们两个监管者在队伍里是互补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分工。我的角色池就是为了拿下这样的逆风盘准备的,不管怎么样,这局都应该是我上。”路时灌了几口水,穿上了队服外套,向前台走去。
加时赛,路时依旧顶着压力上场,但他的状态已经差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
比赛进行到一半,路时的胃开始绞痛了起来,但此刻正在他的节奏的关键时刻,红夫人现在的强度,这次守尸如果没有守好,他就拿不到四杀的节奏了。
“我们看!这里佣兵!骗刀!骗到了!卡半把人就下来了,而且没有双倒,那这样的话机子要够了呀!这下四人开门战,这最多只能保平了呀!”
“唉,红夫人要打四人开门战四杀还是太难了,能拿下这局平局真的很不容易了。让我们还是恭喜ANK拿下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屏幕里的路时黯然地放下手中的手机,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只留给摄像机一个单薄的背影。
这场比赛之后,IFT的官博再次被官方爆破,队伍里所有人都被骂了,除了路时。
甚至有粉丝哭喊:“公主!离开IFT吧!场均四杀不配赢,是IFT配不上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