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下洲一处山谷,名为神目谷。
而自上古一战举族迁来的独目一族便坐落于此。
当然,这神目谷的名号起于独目族,也落于独目族,因为除去其族人,外人压根不知晓。
龙启离去,枯自之盘膝而坐于一巨大宫殿内,宫殿并非建造,而是将一座矮山生生掏空。
虽是掏空了山,但其内却还算规整,整个山体都如被刀剑劈的般异常平整,之所以称之为宫殿,其东西南北四个面皆都自成直角,与一般大殿无二,墙面上并没有雕刻什么大战、祭祀等画面,而是刻画有一幅幅鸟语花香,修士、婢女形象,像极了人类大户人家的围墙、屏风。
独目一族好花鸟,据说这个种族在妖族时,其建族庭院皆都美轮美奂、无与伦比,与一般妖族部落还真是有些格格不入,当然这般做法,绝对让其他部落嗤之以鼻,认为独目族偏离的修行方向,太过关注世俗的东西。
如今独目族自妖族剥离出来,但原有风格却没有改变,这大殿穹顶被打造成弧形,中间低四周高,颇有些像荒古的虚空,而在这穹顶上,一颗散发着黄色光芒的椭圆形珠子自行悬浮,其上散发出一道黄红色光芒,光芒射下,整个将枯自之包裹其中。
枯自之一战大败,若不是其族长出手将其救回,怕如今早已被龙启斩杀。
大殿外,四位老者分四个方位盘膝而坐,居正东方的正是出手救回枯自之的族长,其缓缓睁开双眼,悠悠说道:“那人实力不俗,且诡异,老夫并未观察出其出自何门何派,或是哪个大的古族。”
随着族长开口,其他三位老者几乎同时睁开双眼,坐于正西侧的老者说道:“如若真如族长你所说,这年轻人并不简单,那心跳声更是诡异,更像是传闻中的那物。”
居于北侧的老者点头附和道:“可那物一直被昆仑山封印着,又怎会流落荒古,难不成这男子来自昆仑山?”
独目族族长摇头,“昆仑山想要取走神眼,不必用这种法子,再者说,十万年了,昆仑山想要取走,又何必等到现在。”
“阿弥陀佛!”
不等四人再谈论下去,一声佛号异常突兀的传出。
佛号声音不大,但却传入每一位独目一族族人的耳中。
四位老者相互对视一眼,而后急速起身,皆都觉得不可思议,佛门之人早已在上古那场大战时,全部退至从革洲的大漠中,如今虽是又有兴起的迹象,但照比上古时的盛况,还是有些差距的。
如今的独目一族虽是凋零,但族人也有几百,他们全部出了房屋,立于门前向着进山谷的小道上望去。
孤零零的一道身影,身上甚至连袈裟都不曾披挂。
当即便有独目一族的族人大声训斥道:“大胆和尚,怎敢擅闯神目谷?”
年轻和尚立住身形,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自稼穑洲而来,想要见贵族族长。”
独目族族人冷哼一声,“管你自哪儿来,速速离去,不然莫要怪我不客气。”
可不等僧人有下一步动作,那先前出言训斥的族人一步踏出,一拳轰向年轻僧人。
在大殿外默默注视这一切的四位老者并没有出言阻拦,他们亦是有意让族人出手,试试这年轻僧人的身手,真若是连一般族人都无法应付,打死也就打死了,况且现如今,荒古修士聚集润下洲,保不齐这和尚对神眼图谋不轨。
这族人速度不得说不快,那飘落的细小雪花被卷的向上回旋而去。
年轻僧人继续前行,根本不见其有什么动作,那族人在距离其一丈距离时,便再无法前进半分,一跃而起的身体也是随之下落。
其他人或是看不真切,但这四位老者却是眯起了双眼,在这虚空中,一个淡淡光圈将年轻僧人护在内里,而那出拳的族人无论如何皆都被隔在一丈之外,根本无法靠近分毫。
又有族人出手,三道身影飞驰而去,地上都不曾留下脚印。
‘叮、叮、叮。’
三声轻响,三枚暗器射在光圈上,但依旧毫无建树。
四位独目族族人在距离年轻僧人一丈外奋力出手,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在与虚空对战般,甚是搞笑。
独目族族长观战一番,淡淡说道:“这僧人一身修为高深莫测,怕也只有咱们四人能与之抗衡了。”
那居南侧的老者惊讶,他们四人中族长为圣境,而其他三人皆都是通玄境后期,“圣境?”
族长点头,“即便不到圣境,但佛门功法奇特,绝对有圣境战力。”
“难不成这年轻僧人来我族,当真是要夺神眼?”
“哼,神眼乃我族圣物,绝不允许他人沾染。”
“实在不行,倾尽全族族人生命也要护好神眼。”
除却族长,其他三位老者皆都愤愤,族长叹息一声,“老夫作为族长,又岂想在我这一任被人夺了去,可如今润下洲聚集如此多的修士,又有多少人对神眼心怀不轨。”
族长说的平淡,却透着无奈,一个族落再过强大,又怎敢与万族为敌。
那四位独目族族人停下攻击,全部后撤,相互对视一眼,双手齐齐掐起手诀来。
“住手!”
独目族族长缓慢向前走去,那四人闻声停下手中动作,冷哼一声,全部退了回去。
族长走的实在太慢,已行至山谷中心位置的年轻僧人停下步子,两人一动一静,终于在族长一声叹气后,两人距离不足一丈,“不知高僧法号?”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道:“贫僧玄渡。”
独目族族长点点头,“方才我族小辈贸然出手,实在有些过了,老夫向高僧陪礼了。”
玄渡和尚再次合十,眉宇间不见任何表情,“是贫僧如此突兀的前来,扰了贵族的清净。”
独目族族长呵呵一笑,“怕是这清净也到此结束了。”
玄渡和尚听闻,笑而不语,独目族族长站在其对面,并没有相让的意思,更没有请其进屋一叙的打算。
一番寒暄后,独目族族长直截了当道:“不知高僧来我独目一族所为何事?”
玄渡和尚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敢问方才那句没了清净是为何意?”
独目族族长回望一番一排排建族,苦笑道:“高僧实属明知故问,如今荒古其他四洲的修士聚集润下洲,明面上是为了寻那帝兵,可我族又岂会不知,有多少人在惦记我族圣物,怕是那帝兵一事一了,这些修士便会一拥而上,屠了我独目族,抢走神眼。”
玄渡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贫僧倒也听说过此事。”
独目族族长不知活了多少岁月,一头灰白长发披散在脑后,再次问道:“不知高僧前来又为何事?”
玄渡依旧不予回答,谈起荒古大势道:“如今荒古重分五洲,大道契机复苏,万族皆都赶上这机遇,世间万事好坏参半,倒是激起了他们的贪念。”
独目族族长轻微点头,“想我独目一族自上古一战举族迁徙到这里,胆小也罢,别有用心也好,背负这骂名十万余年,但绝没做什么对不起荒古之事,如今有人起了窥探之心,我族虽凋零,但也决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圣物,除非......,”说到此处,独目族族长气势大增,周身飘雪都是一滞,地上积雪更是四散开来,“除非从我族尸体上踏过去。”
这是在造势!
玄渡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独目一族迁往此处,别人说法终究带了颜色,只要无损荒古利益,又哪来对错。”
独目族族长终于挪动一下脚步,但也只限于身体稍稍侧了一下,明显是有些接受了这玄渡和尚,但也只局限于有些接受,玄渡和尚看在眼里,“上古那场大战,我佛门上万僧众迁往从革洲的大漠中,世间皆传我佛门太平下山普度众生,战时却又躲了起来,这般说来,咱们倒是有些相同之处。”
独目族族长抬眼看向玄渡,这说法他知道,上古那一战,万族死伤太多,而时刻将普度众生挂在嘴边的佛门却一撩佛衣,转身离去,多少信众一时没了主意,信念彻底崩塌,荒古更是说出,再不允许僧侣踏入其他四洲,不过这也只是上古一战后的事,现如今佛门遍地生花,虽没上古时的昌盛,但也达到一个胜况。
独目族族长整个身子侧了过去,虽没说‘请’,但这意思不言而喻,而玄渡和尚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异常突兀的说道:“贫僧此次前来,是想借贵族神眼一用。”
说明来意,独目族族长猛的抬头,一脸冷冽的瞪向玄渡,而其他族人更是齐齐一步踏出,双手更是紧紧握上了拳头。
玄渡和尚不急不燥,慢条斯理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也只是借用,并没有其它图谋。”
不等独目族族长开口,其他族人异口同声道:“不借!”
玄渡和尚不再说话,而是微笑看着独目族族长,后者并未拒绝,更没有答应,久久才是说道:“什么条件?”
一切似乎都在玄渡和尚掌握之中,但见其呵呵一笑道:“保你族渡过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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