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老板你是打算怎么处理里面那俩?”见那姐弟两人走了,我这才抖抖翅膀从鸟架上下来,又变回了人身。
“能怎么办,先养着呗。”老板耸耸肩,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
这个答案倒是把我惊了一跳,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老板:“稀奇了哎!老板你这么大方让他们白吃白喝在这儿住着?”
“总得给那丫头点面子不是?”老板坐下来,取了块帕子轻柔地擦拭着刚刚从那姐弟俩手里诓骗来的小塔。
“老板你这塔?”我看了看这座看起来倒有些玲珑的小塔,感觉似乎有点熟悉感,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熟悉。
“我不是前几天才给你讲过吗?”老板抬头瞥了我一眼,“那座摘星楼,你忘啦?”
“啧,所以你就这么大剌剌的跑过去强抢了人家小孩的塔?”我揣着手蹲在一边上下打量着老板有些奸猾的脸,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高,论起来还是老板你厉害。”
“怎么?我的东西我不能拿回来了?”老板斜了我一眼,没好气地哼出了声,一副我是个傻鸟我啥都不懂的嘲讽模样,看得我那叫一个来气。
“所以因为你收了这么个东西一高兴就让里面那俩免费在这儿躺着?”我眼珠转了转,凑上前去,一副狗腿至极的模样。
“怎么?这是我的店,我怎么处理还用跟你个小伙计请示不成?”老板这下连正眼都没给我,只是专注地清理着小塔的角角落落,给我看得那叫一个抓心挠肝。
“那没有,您是老板您说了算,”我讨好地笑笑,又试探地开口,“老板,您就没有让他俩打工还债的打算?”
“免了,”老板施舍性的转头瞥了我一眼,“我还不至于和两个小孩儿计较这些。总得大气点儿才好做生意不是?”
“那您之前也没少计较啊,”我嘀嘀咕咕道,声音没敢放大,却还是被老板听到了。
“怎么,你有意见?”老板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转头看着我,皮笑肉不笑地神情看得我一阵发毛。
“没有,没有!”我摇头否认,抄起一旁倒在地上的扫把就开始一门心思地打扫卫生,一点旁的心思都不敢乱起。
“阿鸦,你之前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老板这时一只手撑着头,似乎是带着笑意在问我。我没敢回头,专心对付地上那团像泥一样的东西。
“别抠了,”老板冷不丁地开口,“我特意定制的地板,你再抠下去就给我抠漏了。以前怎么没见你打扫的时候这么较真呢?”
我讪讪地收了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在那块像泥巴一样的地方拍了拍,鼓起勇气站起身来,转头冲着老板一阵傻笑:“嘿嘿,老板,刚才你说啥?我没听见。”
我原以为我这回答完美的很,既给了老板台阶下,又掩饰了我没话回答的真实心理,最重要的是把我一副傻鸟憨厚的形象展现给老板,让他明白我没那么多坏心眼儿。你看,多么完美的一石三鸟之计,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机智至极。
我万万没想到老板还真的又问了一遍:“阿鸦,你之前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完球了,釜底抽薪,老板你还有这招!是我失算了!
“嘿嘿,老板你这就说笑了,”我干笑两声,“我一只小鸟儿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再说了,老板您在我心中的形象可一直是个英俊潇洒高大威猛德行高尚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
“奸商?”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冷不丁吐出的两个字堵上了,整的我一句“大帅比”卡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差点儿没把自己噎死。
“把自己会的成语都用上了?”老板还带着笑意,我总觉得那是在嘲笑我是个文盲。
“嘿嘿,老板您也知道我这鸟什么情况。”我尴尬地笑了笑,虽然没有厚脸皮到直接就地喊出“我是文盲我骄傲”几个字但是现下这情况,我看也跟我喊出来了没啥差别了。
“其实我倒是能理解你的想法,”老板转开了视线,看向窗外慢悠悠飘落的树叶,“阿鸦你跟着我也有五六...年了,我本来啊,可不是这么一副模样。”
老板的神情看起来和往常有些不同,具体哪里有不一样我还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怪怪的。形象点说的话,大概就是,原来的老板每日虽然看起来有点市侩,面对旁人的时候也乐呵呵的,但是我总觉得他好像没有魂儿一样,现在,怎么说呢,就感觉老板好像突然有了人生努力的方向?
“阿鸦,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因果循环吗?是不是真像人族说的那样,善恶终有报?”老板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愣了愣,老板还是头一次问我这么深奥的问题,我那有限的脑袋转疯了也没想明白老板这是怎么了。
老板忽然笑了一下,看起来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我可真是疯了,现在居然问你这个。”
鬼使神差地,我开口说了一句:“天下事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概括的。”
这话一出口,我愣了一下,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理活动导致我能发出这样的感慨。老板也是一愣,转头看我,我似乎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隐隐流露出的欣喜的光。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吗?人族自己不还有很多相悖的说法吗?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转头又是一句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之类的...”
我越说底气越不足,看着老板眼中的光渐渐熄灭,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罢了罢了,”老板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才过去这么点时间,我在强求些什么啊。”
我没听懂老板的意思,也没敢再问,老板的表情里有种我看不透的东西,我有点想逃,潜意识却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背叛面前的这个男人。
我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了,明明几年前还觉得老板压榨员工太狠等我攒够了钱一定要炒了他回家娶媳妇儿。
大概是因为他还欠了我半年的工钱吧,我这样安慰自己,这么一想突然就觉得现在我平日里偷懒的事情都心安理得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