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白渊问出这话的时候,乾就已经感觉到相当不妙了,显然他也明白白渊想到了什么,只不过之前他一直不想提起这件事儿罢了。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不是可以让他随便糊弄过去的情况了,因此乾相当认真地看了白渊一眼,看得白渊都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乾才叹了口气,看起来仿佛是放下了什么包袱一般开口说道:“你猜的倒也算不上有错,只不过没你说得那么严重罢了。”
“哦?”白渊挑了挑眉,看着乾的眼神中带了丝丝探究之色,“所以实际上,这个世界的能量散逸还是跟你们有关系,我说的没错吧?”
“虽然这么说倒是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乾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是你们这个世界现在就快要濒临崩溃...还真不能全算在我们的身上。毕竟你们这个世界中的人对世界本源能量的浪费性使用...实在是有些过量。”
“比如?”白渊皱了皱眉,神情极为认真地看着乾的眼睛,|“我可不记得这个世界中有什么特别耗费世界能量的东西,或者说,在我们现有的历史记录中,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对世界本源能量浪费性使用的例子。”
“这个说起来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有些意外,”乾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看了一眼白渊,仿佛是相当不好意思开口一般,“你就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中的生灵这一点?”
“这世界里的生灵有什么错吗?”白渊紧蹙着眉头,仿佛对乾的说法相当不解。
“说起来倒是也没有什么错,”乾想了想,相当诚恳地点了点头,“只不过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灵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世界本源所能负担的总量了,因此世界本源能量的损耗,真正的大头就在这里。”
“正常来说的话,一个下等世界的世界本源,最多能负担大概三千万亿的生灵,稍微多出一点的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你有考虑过这个世界中到底有多少生灵吗?”乾看着白渊的眼睛,他的眼中仿佛刮起了暴风雪,大片白色的雪花在他的眼中升腾盘旋,有一种让人窒息的美感。
白渊没有出声,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于这个世界中也没有什么人会产生统计一下这个世界中所有生灵的数量的想法,因为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不切实际了。要知道,所有生灵的意思。就是指包括那些植物以及各种微型生物都在内的总数量,如果真的在某一天,有一个人跳出来说要统计整个世界上所有生灵的数量,那么他几乎要被所有人都认为是脑子有问题,不然的话不会产生这种相当清奇的想法。
见白渊不再出声,乾倒是笑了,他已经猜到了白渊的反应,毕竟除了他们这种成为了巡查者之后的飞升之人,根本没有什么人会去主动关注某个世界内,甚至于是自己世界内的生灵数量,绝大部分人最多也就关注一下跟自己息息相关的情况,比如自己的敌对种群的族群人数之类的,别的根本就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两千七百三十六万亿,”乾忽然出声了,他的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白渊却几乎无法从他的笑意中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温暖之意,“这个数量,是不是完全没想到?”
“我还以为会更多来着,”白渊的模样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上了相当轻松的表情,“这不是还没到三千万亿?”
“我觉得你搞错了一件事儿,”乾看着满脸都写着放松的白渊,声音已经沉了下来,“我说的三千万亿...那可是正常的下等世界所能负担的量...”
“所以?”白渊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乾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现在这个世界,是正常世界?”乾反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弄之意,“别太过小看自己了啊。”
“等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白渊愣了愣,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意思,“不是说世界本源的问题来着?”
“那确实,”乾点了点头,“虽然主要原因确实是在世界本源身上,你要知道,你们这个纪元的世界本源的能量强度本身就是正常下等世界的世界本源的十分之一或者更少,但是却负载了和正常下等世界的世界本源同等,甚至于更多的生灵总数,这对世界本源的损伤到底有多少,你能理解吗?”
“差不多吧,”白渊点了点头,对乾提出的这个问题表示了相当程度的理解,“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生灵数量太多了?”
“实际上,植物类和微型生物的数量都处于正常范围之内,”乾耸了耸肩,“问题就是出在你们这个世界的血肉类生命的身上,实际上,你们这个纪元的创世神,创造出来的生灵...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这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白渊挠了挠头,紧盯着乾的眼睛,对他不知道是不是口误而说出来的那句“别小看自己”相当感兴趣,“难不成这个还能怪到我的身上?”
“事实上,虽然不想承认,”乾有些遗憾地咂了咂嘴,看向白渊的眼神中带着同情的味道,“而且我想你也够呛能接受这件事儿,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跟你说一说比较好。”
“到底是什么?”白渊越听越糊涂,他抬头看了一眼乾的手边,那里开始逐渐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和之前白渊见到过的那种星光一样的能量差别相当大。
“说实话,我觉得我跟你说不如让你自己看来的好。”乾的双手被那些幽蓝色的光芒完全覆盖之后,他的双手就开始飞速舞动,结出大片大片的印记,那些印记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星光,外面还包裹着一层幽蓝色的光芒,在脱离乾的手的一瞬间,朝着将他们完全包裹住的那片黑暗飞去。
白渊有些呆愣地看着周围那些漆黑的场景迅速变化,那些印记仿佛被投入了水潭中的石子一般,周围的黑暗仿佛水波一般荡漾起来,在这种荡漾的变化中,周围的黑暗逐渐褪去,仿佛天空一般的色彩从周围的黑暗中渐渐浮现。
那是一片看起来相当眼熟的场景,白渊打量了片刻之后,恍然惊觉这个就是之前他看到的那个创世神倒地的时候留下的那具尸体。
“这是什么意思?”白渊转过头来,看着乾的眼睛,挑了挑眉,仿佛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做法。
“创世神的尸体啊,”乾耸了耸肩,看起来仿佛是相当理直气壮的样子,他说话的时候,白渊甚至能听出他的话中的那种隐隐的鄙夷之感,“很难理解吗?”
“这个我知道,”白渊摸了摸脑袋,“只不过现在给我看这个...有什么意义?之前我又不是没看过。”
“之前给你看的只是你们这个纪元的诞生过程,”乾耸了耸肩,“你还记不记得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目的?”
白渊一愣,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最开始的时候自己到这里来...是因为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来着。
白渊一个激灵,有些尴尬地看着乾,因为之前听到了太多让他有些惊讶的消息,白渊甚至已经把最开始的目的抛在了脑后,这种情况...可实在是让人相当不好意思。
然而乾倒是并没有对白渊的这种脱线行为发表什么让他尴尬的意见,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单纯地因为就在刚刚之前,他自己也差点忘了这件事儿...
好在白渊对乾的状况并不算熟悉,因此也就没有发现这种相当尴尬的情况,他也就还能保持得住这种世外高人一样的状态,毕竟这种事儿被戳穿的话...还真的相当尴尬。
乾咳嗽了一声,将自己那乱七八糟的想法收回来,同时将白渊的注意力拉到自己的身上:“虽说我是觉得让你自己看比较好,但是有些东西...我还是跟你说一下比较好。”
“就比如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尸体’,实际上已经是不能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尸体’了,虽然看起来还有个轮廓,但是内部的能量以及血肉已经被世界本源分解了个干净,因此现在这个...或许被称作是一座山还比较靠谱一点,毕竟这个地方除了外形有点特殊之外,实在是跟普通的山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现在实际上已经是你之前看到的那个大陆分裂,被空间泡包裹之前,也就是大陆将要分裂之前。”
伴随着乾平静的声音,白渊听到远处传来了隆隆的声音,震得那座创世神山都在抖动,上面的碎石窸窸窣窣地滚下来。即便只是看着一副很久之前的影像画面,白渊也能感觉到那种震撼之感,甚至于仿佛切身感受到了那种世界震动的感觉。
“你们这个世界上的六界之分,实际上还算是少的,”乾站在白渊的身边,跟他一起打量着那座只是稍稍有些变形的创世神山,“我见过的大陆分界最多的下等世界,分成了足有三千界,那才是真正的稀碎。”
“接下来这段...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乾打量着面前这座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山,“你需要注意的东西...就只有这个。”
乾抬手一指,在那座山的中央位置,如果换成躺着的创世神的话,应当是在腰部的位置,有一个半人多高的东西忽然亮了起来,那东西仿佛被用光芒描了层边一样,在那座山上显得格外瞩目。
白渊顺着乾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个骤然亮起的东西的时候还有些诧异,那个东西...看形状...为什么还觉得有些古怪?
“那看起来...好像是个人?”白渊挠了挠头,模样看起来似乎有些困惑,“这里还有人?”
“要说是人的话,只能说勉勉强强,”乾耸了耸肩,“这是个泥人,我想这个泥人...应该不用我多解释什么吧?”
这样说着,乾转头看着白渊,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
白渊沉默了,他自然是能明白这个泥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并且这个东西,他可以说是相当...恩,怎么说呢...很是在意。
毕竟这个泥人其实是创世神在这个世界上做出来的第一个东西,本身意义就相当非凡,更何况这个泥人还和自己有着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这就更让白渊印象深刻了。更别提之前白渊看到的那些场景之中,创世神几乎不管走到哪儿都像带着个什么宝贝一样带着那个泥人儿,仿佛把那东西当成了精神寄托一样。
白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那副若有所思的深沉模样让乾也是一愣,随后他抬起头,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看着那些场景变化,乾一时拿捏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只不过他现在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考虑这个,白渊现在在想什么其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必须得让他了解一下自己那“辉煌”的过去,那样的话,再让他去做一些后续的事情的时候才算比较容易。
这样想着的乾咧了咧嘴,这样想方设法坑人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做,这个感觉...还真是相当不错。
白渊的眼睛一眨不眨哦地盯着那个被乾刻意标亮的半人高的泥人,仿佛只要稍稍松懈一下,那个泥人就会自己张腿跑了一般。
但是那个泥人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它就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管是任何天气变化都没有对它造成丝毫损伤,这其实本身就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地方了,毕竟泥人这东西,如果被接连雨淋之后再暴晒,几乎很难维持完整性。换句话说,如果是个普通泥人的话,这么多年过去,早就碎的渣都不剩了。
然而那个泥人还是相当坚挺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块千年顽石一般,一点受损的痕迹都没有。